“苏溪,我们分手吧。”
这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第三次收到聂晓晓这样的信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是该继续低头认错,还是立刻飞奔过去挽留她。可是,我们都没有错,没有第三者插足,没有疾病让我们死别,甚至我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遇到聂晓晓,是我今生最快乐的事,她是个满满正能量的女孩,单纯善良,偶尔可以是霸道御姐偶尔可以是文艺小清新,星座与我合拍脾气与我相投,一切都显得很perfect,于()是我们迅速坠入爱河。一年半以来,我们虽然身处两地,却保持一个月见一次,风雨无阻,每天靠着电话微信各种E方式联络,感情也在着思念的煎熬和恋爱的甜蜜中发酵。我们一直坚信,最好的爱情是,在一起时眼里只有对方,分开时心里只有对方。可是,不知怎么的,爱情的车轮就那样越行驶越困难。
2月14日情人节那天,买好了去H城的车票,想达到之后给她一个惊喜。就在出发去车站的路上,经理来电话说我负责的项目出了点情况必须我亲自去现场。我不得不折返回去。因为某个品牌建材不合格刚装上就出现断裂迹象,不得不临时联系别的厂家更换,折腾了一天。
晚上的时候,给晓晓发了信息“我在陪供应商吃饭,感谢别人帮了大忙。情人节快乐。”
一场饭局闹到十点多,因为做为项目责任人我被灌了很多酒,我并不适应酒桌上的那一套,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第二天醒来,就剩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KTV包房。我头疼欲裂,急忙打开手机,几十个未接电话显示:聂晓晓。
我回电话的时候,晓晓匆匆地说“苏溪,我有事在忙,先挂了。”然后就只剩滴滴的回声,我想解释很多,可是都没来得及说。我开始有些愤怒,我这么拼命地工作不过是为了换得更好的未来,为什么她都没想过安慰我。
之后几天,我们都在冷战中度过。我了解晓晓,她那么善解人意不会真的生我气。果然,我们很快就和好如初了。
5月2日,我晋升了副经理。刚接到任命就立刻给晓晓打电话,那种喜悦真的只想立刻就和她分享。电话通了却被挂断了。晓晓回电话的时候,声音并没有那么高兴,只是礼貌性的恭喜我,心里莫名一股失落。我本想说,等我们存够了钱,就可以在H城买属于自己的房子,我可以养你。可是都没有说出口。
思绪回转,我给晓晓发了信息,有什么问题非要分手不可?
“苏溪,你知道吗?我多希望有个人能在我没有带伞的雨天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你知道我多想有人会在我生病的时候握住我的手?可是我们缺席了太多对方的生活,爱情在生活面前真的太苍白无力了。”
我对爱情失望了好几年,直到在那次跟团旅行中遇到苏溪。他的笑容真的像朝阳一样,瞬间照进我的生活。我们相爱,我们互相鼓励,就那样开始了辛苦却幸福的异地恋。
我一直觉得女人可以强大到无所不能,可以自己工作,自己照顾自己,可是一个人的时候,我会不断检查门锁,即使是白天也要拉紧窗帘,那种不安感深入到骨髓。
我会在上下班的人潮里看着每一张陌生的脸,瞬间觉得自己被世界隔离,多希望迎面走来的人里突然出现微笑着的苏溪。
2月14号,我没有买到去H城的火车,本想给苏溪一个惊喜却没有给成,却突然想到我们会不会心有灵犀一点通,都想给对方惊喜。于是我热切的盼望着苏溪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门前。可是我翻了无数次手机,只有一条短信,说是要陪供应商吃饭。我失落地回了一句情人节快乐。
晚上苏溪没给我电话,我突然开始焦躁起来,别人的情人节有玫瑰有美食,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开始不停地播他的电话,可是总是无人接听。我的强迫症是不是又犯了,于是我不停安慰自己,苏溪没事,他一定是睡着了。
半夜十二点还没睡着,起来熬了排骨汤,想着不能委屈自己啊,明早起来给自己补补元气。就那样在担忧中睡了过去,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疼,突然想起厨房还保温着的排骨汤,匆忙端了起来却因为没抓稳全都打翻倒右手上,瞬间整个手都红肿起来了,我蹲下来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冲了半小时凉水把手放进冰箱,一直到医务室开门才跑去处理包扎。
苏溪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在刺痛中呻吟,于是说了句还有事就挂了,不想他太担心,可是又委屈他什么都不知道。
5月2日,那是我职业生涯中最伤心的一天,因为小组季度业绩未完成需要有人来担责,一个平时我很敬重的前辈竟然将责任全部推给了我,说是因为我没能招待好客户导致几个项目流产。不愿意喝酒还做什么业务之类难听的话充斥在我耳边,我强忍住眼泪,可是我不能辞职,毕竟还是好不容易才进这个待遇不错的外企。
苏溪的电话我没有接,我真的想抱着他哭一场,可是够不着。
“苏溪,我们分手吧”
很久之后,苏溪发来了一段话,并没有哄我,也没有挽留我,却是歌词“我想你是爱我的,我猜你也舍不得,可是怎么说总觉得,我们之间留了太多空白格,也许你不是我的,爱你却又该割舍,但它也可能是我们的缘分......”
暮春三月,风狂雨骤,落英缤纷,残红红满地。即使重门紧闭,也没有办法留住这美好的春天,留住美好的岁月。泪眼迷离问花,花儿默默无语,只是随着那无情风雨,纷纷飘飞秋千之外。
若晓立于窗前,看着院里落花满地,心不禁痛起来,想到自己这些年的人海风雨,更觉得孤独难耐,便唤来侍女,说是为她研墨。侍女知得若晓脾气,泡来一壶茉莉茶,放于几上,便研起墨来,嘴里说道:“小姐,今儿个又有人来提亲,听那媒婆说还是个大户人家呢。”若晓听侍女又提及此事,心中烦躁,打发侍女做别的事去了。
此时已是晌午,太阳照进纱窗,若晓诗已作好,她正对着杯中的茉莉茶发呆,几上的诗稿墨迹未干,散着阵阵墨香。诗云:
东风无意留春住,几处蔷薇送芳菲。
人间四月侬寂寞,留得余香知者谁。
忽地,若晓感觉门外有脚步声,当是侍女,也就没有理会。
门被推开,进来一书生打扮的男子,面容倒也清俊,一袭白衣,只身材有些魁梧,更似一武士。
那人走到若晓面前,抬手行礼,言出,若晓方才回神,见眼前立一陌生男子,若晓心中一怔,站起身来,问那男子何人。
那男子道:“我乃路人,今慕小姐才名而来。”
听到此番言语,若晓才放下心来,让了座,两人攀谈起来。
这男子名赵梦梅,钱塘人氏,父官至兵部侍郎,因病仙逝,当时其年幼,上无兄长,母被皇帝赐于其他官僚,后因其桀骜不训,被赶出家门,母怜其无依无靠,托于他人照顾,终因遇人不贤,屡遭侮辱,现流落江湖,以卖画为生。
赵梦梅言罢,有些感伤,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若晓,倍感亲切。
若晓也是性情中人,赵梦梅的言语让她几次欲流泪,她却忍着,硬是没有让眼泪流出。
不觉间,已是正午时分,侍女送来点心,见小姐与这男子相谈甚欢,没有逗留,放下点心便走了出去。
若晓问赵梦梅今后作何打算?
赵梦梅说道:“此次因慕小姐才名而来,今日见得小姐芳容,亦赏小姐诗文,心满意足,明日自当回去备考。愿为小姐作画一幅,他日若不能再见,小姐可以此为念。
那一刻,若晓很想挽留,想让他多呆几日,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一会儿工夫,一幅《佳人初遇图》便现于眼前。画中女子“柳腰樱桃口,云鬓远山眉”,天仙一般,连若晓也惊异于此等佳人,打趣问道:“公子画中何人?”赵梦梅答:“画中佳人正是我眼前佳人也”,遂题诗一首于画中:
花面怎比伊人面,朱唇玉肌青竹骨。
从来牡丹真国色,小蛮棠睡总觉输。
若晓灵慧,很快悟出了诗中情意,字字扣人心弦。但毕竟是初识,再者,公子一心入仕,自己也不好耽误人家前程。
若晓问及夜宿何处?赵梦梅说去一朋友那里借宿一晚。
黄昏时分,赵梦梅别了若晓,策马而去。
隔着纱窗,若晓听那渐行渐远的马蹄声,万分失落,只盼与赵梦梅重逢之日。
自赵梦梅走后,若晓便闭门谢客,整日吟诗刺绣,惹得崇谷楼妈妈隔三差五上门来埋怨。可若晓就是不接客,把那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全挡在了门外。
这日,妈妈又进得门来,开口便说:“我说林若晓你怎么回事,你还真把自己当角儿了啊,人家指名点你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抬举。当初要不是我看你模样俊俏,收留了你,你现在指不定在哪里呢。你再这样下去,可别怪妈妈狠心。”
若晓清楚这“狠心”二字的轻重,妈妈是准备赶她出门了,可她宁愿漂泊,却不愿再过被男人们玩弄的生活。她累了,只想给自己找个家,或者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塌实地过活。
要说这林若晓,也是几经生死。生于书香门第之家,却家到中落,后被当地县令之子掠去做了小妾,不久,那县令受贿被朝廷发现,杀了头,县令之子也受到牵连,被发配毫州,若晓这才得以逃脱,衣食无着,不幸落入烟花之地,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快红遍苏州城,艳名高照。
说来,林若晓和赵梦梅二人命运相仿,所以相见恨晚。只一面,若晓便铁定心思要跟这男人。
离秋试还有一月,若晓过冷落的生活也近三月,靠给人绣些东西,变卖首饰过活。她想,考完秋试赵梦梅一定会来找她,到时侯她就跟他走,所以,不管多难,她都愿意等待。
八月,桂花开遍,那浓郁的香飘进若晓的房中,和着明月,淡淡地散在若晓的脸上,若晓的脸虽因相思而日渐憔悴,却在这月桂相映的风光里,显得格外清丽。
那日赵梦梅相貌又浮现眼前,相思加重,若晓提笔做起诗来:
楼上烛火树上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相思落谁家?
书罢,若晓又搬来筝,弹奏起来,一曲《枉凝眉》如泣如诉,道尽忧愁,诉尽相思。
秋试的日子来临,苏州城歌馆酒楼里冷清了许多,若晓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那几日她既兴奋又慌恐,所有的情绪,只为那暮春时侯的相遇相知。
再说赵梦梅,自那日与若晓相别,回到钱塘,日日苦读,准备秋试,很少作画,日子过的清苦非常,但一想起往日种种辛酸,日后一无所靠,唯一惦记的若晓也是烟花女子,需自己高中后去迎娶,所以必须加倍努力,不负若卿来不负己。
几个月下来,赵梦梅廋了一大截。
终于,秋试来临。
发榜那日,赵梦梅站在人群后面,远远地找着自己的名字,一个个看下来,他始终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突然,他感觉天塌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一时间灰飞烟灭。
次日,赵梦梅乘舟回钱塘,时至深秋,江边草色凄凄,仿佛这季节也知他赵梦梅的伤痛,皱了眉。
舟行至夜,岸边万家灯火隐隐传来谁家伤心人的歌声。赵梦梅点半截残烛,欲哭无泪。悲痛之余,作诗一首:
春江难平心头恨,长夜漫漫泪无声。
蜉蝣人生去何处?四海茫茫岁华更。
那夜,赵梦梅彻夜未眠,越想心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