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住院,我去看护。
临床住着一个三周的孩子,也是发烧。
她的母亲看起来年岁并不大,衣衫平常,头发随意,汲着一双大拖鞋,没事喜欢低着头玩手机。
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女人,对儿子的要求都是条条框框,一副唯母必从的气势。
她人是这样的,但是和外人处起来也算和谐礼貌懂得界限。
下午他老公休班过来,两个人不怎么说话。
脸上都撒着火药末,只等着一支火星点燃爆发。
老公看起来是个不善言谈但也随性大方的人。
两个人因为孩子该吃几次水果孩子要不要定时喝水等细碎的育儿问题彼此恶眼相向。
其实但凡结过婚的你,都能感觉到那内里的恶疾,其实都来源于婚姻里的第三方。
家长……
下午房间消毒,我们都聚到了大厅的椅子上休息。
我在他们不远处打字。
听见女人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和男人压着声音吵架。
吵的都是男方父母的几套房子没有分给他们孩子生病爷爷奶奶不来看望平时不给孩子买衣服玩具,一直挖掘到她坐月子婆婆没有伺候没有给钱到他们结婚怎么怎么的陈年旧事,那伤心的往事在女人连珠脱落般的嘴里都那么的听起来叫人心疼让人愤恨。
男人坐在身边一直的瞪着女人,脸上是萧索的冷漠和对妻子厌烦至极的无奈。后来听见男人说话了,说的无非是女人的横眉竖眼,无理取寸。后来一句我是竖起耳朵听的,你们不要骂我卑鄙,我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听见男人说他们不敢来。
就是这句“不敢来”,点破了世间万千婆媳之间的烽火硝烟。
接着女人还在连珠炮的说着。
看见她不停的抱怨指责。
我仿佛看见了前一刻的自己,看见了中国千千万万的普通妇女分分秒秒的时刻。聪明的愚昧的倔强的温顺的等等如尘土一样多的已婚女人。
心都裂了。
那样的青面獠牙目不忍视,锐利的眼神缀在满是淚气的脸上,人是疲惫而晦暗的,有死气一样的格局,仿佛全世界都欠着我们。
原来我们活着是这样的没有意义又顽固不化。揪着这样的负累抱怨,生着再美丽的脸都要扭曲成一团凶抹布。
天天谈的优雅和精彩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快乐呢?潇洒豁达呢?都没有了,都湮没在这油煎一样的抱怨里,抱怨公婆抱怨老公抱怨婚姻抱怨身后一大堆的麻烦事。
为什么这样?
还不是认为这些都是他们应该做的,家家都这样,为什么我却如此悲催。
曾几何时,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极度的抱怨,应该这样应该那样。
可是相亲相爱……
这四个字,相却占了一半,说明在亲和爱里相互很重要。
而我们却跳入了一个误区,一个我们理所当然去索爱的误区。
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
我们都喜欢按我们自己的心意去索取我们最亲近的人的爱。
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有没有能力,我们都要无休止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要求,一旦对方无法满足我们就把对方打入十八层地狱然后天天碎碎念。
我想起我们村的云叔,村里人一贯都不喜欢他,说他有神经病,可是我不觉得。
十七岁的一个黄昏,天色已经铺满了微微的暗金色,地里劳作的人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我和妈妈在饲养院的路口遇见了云叔,她们就聊起了我们村那时候最火热的新闻。村里一个女人嫌弃公婆不管他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了好几天,弥漫在村里的火药味还浓的呛眼。我那天晚上记得云叔淡淡的说了一句:“爱这种东西,是长在心里的,由不得自己,由不得他人。”他从小无人疼爱,大概体味最深,也才一语道破人世间的不可强迫,对自己对他人。
其实十八岁的成年礼后,父母对我们就没有义务再承担责任。
可是归咎于中国的国情,父母还必须承担为你成家的义务,这就足够了。
那么剩下的,是不是就不该再要求了,至于给你看孩子管家甚至愿意让你啃老等等这些是不是就出于他们的意愿了。给你那是幸运,不给也合乎情理,一味的指责抱怨,你就成了毒怨的妇人。
就像上面讲的这个女人,她已经卷入一条恶性循环的锁链里,如果不自醒,那么抱怨终有一天会长成毒瘤,成癌致死。
可是她点醒了我,我在她的碎碎念里恍悟了人生的不自知,也就想起了十几年前云叔的话。
所以,爱是长在心间的慈悲,你若懂得,便是明媚。
不可以巧取,亦不可豪夺。
早起,去等破晓的温度。略湿的空气中散发着清凉因子。漫步在朦胧的田野里,湿露的花香还沉浸在与黑夜相依的清梦中。只是,漫不经心的晨风,略轻略柔,无声,有声,轻声……恰是走在心上的声音,却清煮着时光,与黎明一起。
彼时,世界仿佛只有我自己,与岁月为伴,遇山河安然,呢喃几多寥峭话语。我等到破晓,也感受到破晓的温度,不温不凉,恰好能融化一个人的心事。
而这破晓的温度,正是我给你的浪漫。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幻想过在那样的清晨,迎着晨风,在无声无息的的弹指韶华间,便触了破晓的温度。那时,世界是安静的,正如,我们的心是澄澈的。澄澈的如凉水温风,又静谧的像尘埃里的一封信。若我可以拆开静读,哪怕一隅的深沉,一字一句,悲喜交集,最后淡淡的痴念已开花,一分孤往,十分情深。
当一个人的碎念轮回成两个人的静止,当清凉的时光里回映出一个人的倒影,甚至,我可以独自站在破晓的边缘,忽视尘世的繁杂,默默许下光明与黑暗生生相错的诺言。却始终难以知晓,岁月的尽头,你可否消遣这其中的意蕴,叫作浪漫!纵使,植物无言,只深深深绿,时光不语,只淡淡淡流,人情非冷暖,只浅浅浅蔓延。
还记得白落梅在书的扉页上写到:相逢如初见,回首是一生。她说,途径我倾城时光的人,皆为过客,不经意间便走远了。
但是,在我的陌路途中,本为岁月荡子,今日停于你的屋檐下,明日不知流落何处天涯。这中间的过程,看似短暂,却也漫长。漫长到在我长长的岁月里,你安静得像一滴清墨,从未晕结成水墨画,却是光阴里我与你结下的缘。
或许,我能给你的浪漫,也只能是破晓的温度。
它伴有曦光未眠,却曾不言热烈喧闹,再不济也要提笔点墨两行,一行写你,一行写我。最终,在纸的空白处,生成年轮。
恰应了一句,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只是,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我们都知,人生仿佛是一段旅程,旅程中所遇,所求,所失,所得,皆是修行。荏苒岁月,时而有情,时而无情,遇事无须太过沉迷,则无大悲大喜。人世亦去沧浪行舟,当守住内心,方可从容不迫,从急到缓,由闹至静。
恰如,黎明前的夜空是最黑暗的,最短暂又最漫长。纵使在黑暗中寻找,也不见一丝光明。但是就在破晓的那一刻,淡淡的云层后面是炙热的暖阳。温度在地平线或许低至常温,却在天空的那端升至热烈。
而我可以取其中间,这便是不温不热,不冷不暖,能融化冰雪的冷情,亦可掩住火焰的疯燃。在我看来,恰是最好。
我给你的浪漫,多想成为这破晓的温度。
一如,山与水结缘,桥与微澜结缘,清风与明月结缘,这真是无言的浪漫。它们岁月安然,却与灵魂相互安抚,像似光阴对它们的眷顾,一起于黑夜中眠去,再与黎明前相拥。在破晓的那一刻,清解前夕烦忧,迎接下一个光明,一起生长,一起言语,一起坦然日月山河,一起欣赏彼此的浪漫。
最后,当我在沧浪行舟中风雨飘摇,却始终信守你有暖阳可偎,是否可以说,我给的浪漫从你开始。
当我站在黑暗面前,憧憬黎明的温度,却始终信守你天涯停留的余晖,是否可以说,我给你的浪漫,是破晓的温度。
人生与灵魂,愿这般清澈。
落笔于丙申年荷月
有半年多没见梓里了吧,最近一次在路上偶然遇见梓里的时候,走到对面,如果不是她先和我打招呼,我几乎没认出是她。她戴着墨镜,身形比以前看上去消瘦了许多,头发都花白了,看着比半年前郁郁苍老了一些。
梓里说自己刚从医院回来,刚去复诊检查了眼睛,说有一只眼睛几近失明。
我问怎么回事?梓里说:前一段时间上火加免疫力下降,爆发病毒性疱疹,病毒也感染到一只眼睛,眼睛红肿发炎,虽然经过住院治疗,但三个多月过去了,视力还是不见好转……
我邀请梓里去我的茶馆里坐坐,聊聊近况聊聊天。以前和梓里是一个工作单位的好姐妹。我退休后在家闲着没事,在居住小区沿街开了一间茶馆,茶馆里也兼卖一些茶叶,海参等补品。一是为了打发时光,也是给以前那些姐妹聊天聚会也有个好去处。
我给梓里沏了一杯明前龙井茶,梓里慢慢地品着,慢慢地和我聊着最近这些日子的过往……
我一直以为母亲能活到100多岁,因为我姥姥活到了100多岁。母亲继承了姥姥一样的品格,就是勤劳和善良,母亲一定会和姥姥一样健康长寿到100岁的。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越来越多,我感悟到:好的心性和品格,会让一个人身心健康,长寿。
可是母亲还是走了,走的不是很情愿,走的有些不舍,走时感觉吃什么都香,感觉她所有能入口的,能闻到的,能嗅到的,都是那么香气扑鼻……
对我们说最多的就是那句话:“这是什么香味,怎么这么香?”
在母亲重疾缠身的时候,那时母亲有时很清醒,也还能吃能喝能睡,但哥哥嫂子却说:母亲活不了多久了,尤其是嫂子,总对我说:已经找人给母亲算过命了,说母亲很快就会死去,说了三个所谓的日子,是“闯日”,大概这些个日子都是鬼门关吧,就是闯过了这些日子,最终也还是个死,不是这个日子死就是那个日子死,最终也熬不过腊月23日小年……
我也是糊涂,也是鬼迷心窍,竟然也相信了哥哥嫂子的话,一起等待着母亲死亡来临。
有一天太阳很好,扶母亲起床出来坐一会。
我问母亲:“娘,咱再活20年吧?”
娘说:“20年活不了,再活10多年吧。”
母亲已经85岁,再活10多年也是100岁吧。
我突然不相信母亲会死,我祈祷母亲健康长寿。
我给母亲租了房子,请了医生,想让母亲过几天天堂一样的日子。但一切都太晚了,母亲没有撑到那一天。
我现在有一种体会,有一种人虽然活着,但是因为负能量太重,也就是背负阴气太重,灵魂已经和死神和小鬼纠缠。
此刻的嫂子已经是小鬼缠身,她每天发作几次,总是说我已经死了快三十年的父亲经常来纠缠折磨她,说是鬼缠身,一到傍晚就哈欠连天,说自己头痛无力,又有鬼来纠缠她了,然后拿个鸡蛋在镜子上竖立,如果鸡蛋站住了,就拿个茶碗把鸡蛋扣住……
然后让我哥来给她驱鬼,让我哥在她背后很捶几下。我说,我来揍你几下?我嫂子说,只有属虎的人能驱鬼,因我哥是属虎的,只有虎能唬住鬼……让我哥在她的后背使劲拍打几下,拍打完后,我哥再拿个柳枝条,满屋地抽打驱赶,嘴里还念念有词……然后我嫂子就长舒一口气,然后鬼被赶跑了,然后我嫂子开始吃肉喝酒……
他们经常这样表演,我就半信半疑?这世界到底有没有鬼?
母亲一生善良,从来不说别人的坏话,在我们面前,从来都夸哥嫂孝顺。我和几个姐姐都距离远,不能常去看望照顾母亲,逢周末有时间时,我就开车拉着几个姐姐去给母亲洗洗澡,换换衣服,然后给母亲哥嫂带些吃的喝的。
姐姐们都退休,但因为都离得远,不在一个城市,所以有心也帮不上忙。哥嫂也有自己的生意要打理,对母亲也就疏于细节上的照顾。
母亲年龄越来越大,小脑有些萎缩,就是所谓的老年痴呆,越来越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冷了不知为自己添衣,所以有一次感冒了。
哥给姐姐们打电话,说母亲快死了……
随后姐姐们给我打电话,说一起去看看吧。
我还上着班,赶紧请假,开车拉着几个姐姐去看望母亲。
当时雾很大,能见度不足5米,心情又着急,开车在高速路上,走走停停……
看到母亲时,母亲对我说了一句:“宝贝来救我来了。”
我一看,什么母亲快死了,这不就是感冒发烧吗?此时母亲的脸已经烧的通红。我赶紧开车去最近的药房买了一些治疗感冒退烧的药,连着把开药房的老中医请过来,给母亲诊断一下。结果就是感冒发烧了,喂母亲吃上感冒退烧药,母亲渐渐恢复过来。
虽然母亲已经80多岁了,但能吃能喝能睡,年龄越大反而越很少生病。后来我分析母亲这次感冒的原因,是因为春寒,暖气停了以后,母亲还是穿着单鞋,秋裤,没有换上棉裤棉鞋,自己也不会照顾自己,也不知道该穿什么保暖了,所以感冒了。也感受的出,哥哥也已经逐渐厌倦了照顾母亲,感觉母亲像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烦人。从哥嫂流露出来的情绪来看,母亲老了,也不讲究卫生了,经常糊涂,照顾母亲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我因为上班,也因为在家排行老小,没有说话的份,当然这些都不能成为为我不能照顾母亲的借口。但那时,确实成了借口。哥哥醉酒后也对我说:让我理解他,说什么久病床前无孝子,轮不到我说话,我上面有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我不知母亲是在清醒状态下还是在糊涂状态下对我说的:让我救救她!
我竟然没有引起重视,还以为母亲能活很久,我以后还有机会。
这个冬天真的很冷,下了几场大雪,母亲竟然在没有暖气的冰冷的小房子里熬过了冬天,却死在即将到来的春天。
这么冷的冬天,母亲竟然没有穿棉裤。二姐给母亲做了好几条棉裤都放在那里,母亲自己不知道穿,哥嫂也没有帮助她穿。
母亲在两间没有暖气的小破屋里呆着,屋里点着一个小煤炭炉子,到了晚上,炉子就会熄灭。
母亲对大姐夫说:“让那年轻的给我做一床被子吧?我晚上睡觉冷。”
三姐给做了一床新棉被给母亲,但到死母亲也没盖上这床新被子,死后却给烧了。我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母亲患有白内障,一直也没做手术。所以眼镜越来越看不清东西。她可能时常也感觉到冷,经常用手去抓煤炭往小炉子送,结果整个人就跌落在炉子上……
当时穿着有些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