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话
“如果我能不戴眼镜就好了。”约会归来的曲晓萌趴在床上感叹起来。她捏了捏自己笨重的眼镜片,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近视眼也没有什么不好啊,显得有文化。”舍友梦莎劝道。
“你的眼睛既漂亮又不近视,当然不知道近视的种种缺点了!”曲晓萌从床上爬起来,激愤地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戴上眼镜相当于拉上窗帘,还有什么美感可言?我想做近视手术,可是没有那么多钱;想戴隐形眼镜,却因为角膜敏感适应不了。哎呀,我可怎么办啊!”
听到这里,梦莎突然放下了手里的杂志:“听说近视眼就是因为晶状体变厚而引起的,而近视眼手术的原理也就是把晶状体切薄一些。这听上去非常简单啊,要不然我帮你切一下吧?”
说到这里,梦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扑向了曲晓萌,把猝不及防的曲晓萌推倒在床上,然后双手摸上了曲晓萌的眼睛。梦莎的手冰冷冰冷的,在曲晓萌的眼皮上轻轻地一划。
“别闹!”两个女生嬉闹起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曲晓萌听到头顶上响起了一个幽幽的声音:“我的眼睛呢……”
“你说话了吗?”曲晓萌急忙把梦莎的手推开,焦急地问。但是梦莎摇了摇头,而且她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一种不祥的感觉突然从曲晓萌的心底升起。她严肃地坐了起来,想告诉梦莎不要再拿眼睛的事情开玩笑。然而刚刚张开嘴,曲晓萌就像触电一般呆住了。
在惨白的日光灯下,她看到梦莎的背上伏着一个女孩,一个长发披肩、面色苍白的女孩。这女孩的双眼没有眼球,只有两个紫红色的窟窿,血从眼眶中源源不断地流了下来,滑过她姣好的面容。而那两个血窟窿,正死死地盯着曲晓萌。
“妈啊——”曲晓萌跳了起来。
这一跳把梦莎也吓着了。她后退了几步,那伏在背上的女孩就不见了。
刚才的一幕好像是梦,但曲晓萌感觉自己的眼眶有阵阵的割痛感,仿佛刚才梦莎那一划真的伤到她的眼睛了。这太奇怪了。
两个女生再也没有玩闹的心情,各自收拾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这个夜晚注定不太平静,曲晓萌翻来覆去睡不着。将近午夜的时候,曲晓萌突然感觉有什么人在摸自己的眼皮。
她急忙睁眼,然而眼前只有漆黑一片。
于是她再次闭上眼睛,但是那种被冰冷的手触摸的感觉马上袭来,让她全身一次次地涌出鸡皮疙瘩。曲晓萌终于受不了了,她壮着胆子又睁开了双眼。
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苍白的手,那手像皮筋一样柔软。它在黑暗中飞快地往后缩,越过了曲晓萌的帐子,一直后退,最后居然缩到了梦莎的被子里。之后,梦莎的被子缓缓地隆起,像是里面钻进了一个人。那个人蜷起了身体,在梦莎的被子里蠕动了一会儿,然后归复于平静。
自始至终,梦莎始终在安睡。
这手显然不是梦莎的,因为正常人的手是不会那么长的。
除非……梦莎不是正常人。
寻找眼睛的尸体
次日,曲晓萌顶着一双熊猫眼去见男友修凯恩,她一边往修凯恩怀里挤一边抱怨道:“就怪你就怪你就怪你!你说我的眼睛不美,说我的眼睛没有灵性,结果昨晚我就遇见了一件关于眼睛的诡事儿。你说说,你要不要负责任?”
修凯恩一边宠溺地拍着曲晓萌的肩膀一边解释道:“亲爱的,我说的没有错啊。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没有美丽的眼睛,女孩就不可能称得上是美丽的。你也得理解我,我是搞美术的,终身为了‘美’而奋斗,我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友有一双像湖泊般澄澈美丽的眼睛啦。”
“哼!你见过那样的眼睛吗?”曲晓萌不服地问道。
“当然。”修凯恩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他推开了曲晓萌,转身走进了画室。不一会儿,他就捧出了一幅画。画用厚厚的粉色天鹅绒裹着,显然是他非常珍爱的。
修凯恩说:“这幅画上的女孩,有世界上最美的眼睛。可惜她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她的目光我永远记得。”
修凯恩缓缓地揭开了天鹅绒。顿时,一幅以青黑色为背景的肖像画出现在他们面前。
“啊——”曲晓萌一点儿也不觉得这幅画美,甚至尖叫着跳了起来。
画上只有一个呆立的女孩,她穿着白色的中学校服,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膀上。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眼球,只有两个紫红色的血窟窿,粘稠的血液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与青黑色的背景相映。整幅画只传达了一个信息——恐怖。
“你怕吗?这没有什么好怕的。”修凯恩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画面,像是抚摸着爱人的脸庞,他的语气居然也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这画你是什么时候画的?”曲晓萌结结巴巴地问。
“大约是五年前吧。”修凯恩回忆起来,“当时我在一所中学看到了一个眼睛非常漂亮的女孩,于是一直希望她能够做我的模特。可是她的家人管得很严,我很难实现这个愿望。可是,也许是我感动了上苍,我居然在她临死之前见到了她,并且把她失去了眼球的影像画了下来。”
“临死之前?”曲晓萌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没错,临死之前。”修凯恩的声音突然变得幽远,“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的风很冷,我正穿过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子。突然,我听到有人在呜咽。我急忙抬头,只看到一个全身是血的穿着白色校服的女生向我飘过来。当时我吓坏了,差点儿叫出声来。但我很快就认出,她正是那个我理想中的模特。只是,她的眼球已经不见了。”
“她的眼球哪儿去了?”曲晓萌急忙问。
“我不知道。事实上她也正在寻找自己的眼球。她一边呜咽一边低头寻找自己的眼球,可是天太黑了,根本什么也找不到。她从我身边缓缓地经过,用空洞的眼眶‘看’了我一眼。也就是那个瞬间,我猛然意识到,她可能已经死了……”
曲晓萌受不了了,她站起身想要离开。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画里的女孩突然动了一下。
是错觉吗?
回到宿舍之后,曲晓萌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始终觉得有一双冰冷的手在摸自己的眼睛,而且冥冥中有个女孩的声音在呼唤:“我的眼睛呢……”“我怎么那么多疑!”曲晓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然而,她发现这一耳光并没有扇在自己的脸上,而是扇在了一双冰冷的手上——难道真的有一双手在摸她的脸?惊恐让曲晓萌的心差点儿跳出来,她想要回头看看却又不敢,于是内心深处开始了挣扎:要不要回头?
“干什么去了?又和修凯恩约会?”正在纠结时,梦莎的声音传了过来。曲晓萌壮着胆子一看,原来刚刚只是梦莎把手伸到了她的脸上,和她开了一个玩笑而已。曲晓萌狠狠地瞪了梦莎一眼。
此时,曲晓萌看到梦莎的背上趴着一个女孩,两眼流血的女孩。但只是一晃,就不见了。
又是她,没有眼球的女孩!
和我没关系
凡事必有因果。你相信这句话吗?
反正曲晓萌是相信的,她知道那个没有眼球的女孩再三出现,不是没有原因的。于是在一个下着雨的傍晚,她在秘密的地方约见了一个人——初中同学范丽丽。
“是不是东窗事发了?”范丽丽开门见山地说,“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我估计你肯定不会来找我。”
曲晓萌点了点头:“我觉得是思娜回来了。五年前的事情,还是没有完。”
雨在窗外刷刷地下着,两个女生的回忆回到了五年前。
那个时候,她们都在上初中。别说初中的女孩思想单纯,那是不了解情况的人才那么说。初中的孩子已经具备了最基本的欲望,而且还比成年人多了一份挣扎的勇气,所以她们的所作所为往往更加激烈和极端。
比如曲晓萌和范丽丽。
由于学习的压力,当时班里几乎所有女孩都戴着厚厚的眼镜,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班长思娜。思娜真是太特殊了,她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超好,而且无论学业多么繁重,她的视力始终很好,没有半点儿近视的迹象。在众多“酒瓶底”当中,思娜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让她脱颖而出。全校男生的目光都在思娜的身上,所有女生都会在思娜面前自卑,包括妒忌心极强的曲晓萌和范丽丽。
当时,曲晓萌和范丽丽只是想小小地教训思娜一下,让思娜不要再那么出风头。于是,两个女生找了个借口把思娜约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然后把思娜堵到墙角,凶神恶煞地威胁她,让她以后戴着平光眼镜来上学。惊恐之下的思娜挣扎得很厉害,曲晓萌顺手拾起了一块碎玻璃在思娜面前比划着。
也许是造化弄人吧,纠缠之中,思娜突然惨叫起来。既而,曲晓萌松开了手,她发现自己手里的玻璃已经深深地刺进思娜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了。
“怎么办?”在思娜痛苦的挣扎中,曲晓萌和范丽丽已经乱了手脚。正是这种慌乱让曲晓萌做出了一个决定,“如果思娜活下去,一定会告发我们扎了她的眼睛,咱们今天的行为就不是‘小小教训’一下那么简单了,我们的未来就全完了!我觉得倒不如……杀了她算了!”
那天的小巷子很安静,风从她们身边吹过,带起了一阵血腥的味道。就是在这种无知和惊惶中,曲晓萌居然掐死了思娜。因为听范丽丽说“死人的眼睛会留下凶手的影像”,于是她又残忍地把思娜的两个眼球挖了出来,丢在了角落里。
恐怖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当两个女生确定思娜已死的时候,思娜居然从地上爬起来了。血从她的眼眶中流出,她呜咽着说:“我的眼睛呢……”
“难道她还没有死?”曲晓萌惊恐极了。于是她拾起碎玻璃,朝着思娜的喉咙狠狠地刺过去。
思娜应声倒地,但是仅仅几秒钟,思娜再次站了起来,她呜咽着说:“我的眼睛呢?”
“妈啊!”曲晓萌吓得受不了了,范丽丽只好壮着胆子又补了思娜一刀。
几秒钟之后,原本应当死掉的思娜再次站了起来,满面是血的她还是重复着那句话:“我的眼睛呢?”
两个女生明白了:其实思娜已经死了,重复爬起来的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这种想法让她们更加恐惧,于是她们丢下了手里滴着血的玻璃,飞快地跑出了巷子。
风吹过的时候,巷子里只剩下一具女孩的尸体,她在寻找自己的眼睛,一直寻找……
回忆让曲晓萌和范丽丽全身发冷。曲晓萌简单地把这些天遇见的灵异事件说了出来。范丽丽问道:“你的舍友梦莎,会不会就是当年的思娜?是她回来找你报仇了?”
“绝对不是。”曲晓萌摇摇头,“思娜的样子我永远忘不了。虽然梦莎也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但她绝对不是思娜。”
“那就没有什么了。”范丽丽突然松了一口气,“我没有遇见灵异事件,说明我是安全的。你的事儿和我无关,现在我要回去上自习了,你以后别再来烦我。要是把晦气传到我的身上,我会不客气的。”
这种态度激怒了曲晓萌,她猛地拉住了范丽丽的袖子:“你想逃?咱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谁也别想跑!”
谁知范丽丽丝毫不为所动,她一字一句地说:“曲晓萌,你别和我装了!当初你刺瞎思娜的眼睛,真的只是个意外吗?后来你鼓动我一起杀掉思娜,也是冲动之举吗?其实那时候的你早有杀她的预谋,你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曲晓萌全身一个激灵,松开了手。
范丽丽咄咄道:“如果你不是故意的,手里的玻璃怎么会那么巧地刺进思娜的眼睛?当时你喜欢上了体委,而体委喜欢思娜,你才动了杀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说是我的预谋,你……你有什么证据?”曲晓萌结结巴巴地问。
“当然有。”范丽丽冷冷地说,“那天我把手机开启了录像功能,本来只是想录下思娜的狼狈样子用作以后的笑料,谁知正好录下了你刺思娜眼睛以及后来杀人的那一幕。这段录像,我现在还保存着。只要把录像公布出去,大家就会知道,伤人和杀人的都是你。”
曲晓萌颓然坐倒在地,只感觉全身发冷。
范丽丽拍了拍袖子道:“既然思娜找你报复,那么你可不要牵上我。否则我真会把录像公布出去。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女鬼不找你的麻烦,警察也会来找你麻烦的。”
此时此刻,曲晓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范丽丽离开,悔意像苦酒般浸透了她的心灵,当初怎么那么不小心?正在这个时候,修凯恩的电话打来了,曲晓萌有气无力地接听了。但是几秒钟之后,她马上恢复了精神。
因为修凯恩说:“好可怕!那个没眼球的女孩从我的画上离开了!她到哪里去了?”
又一次选择
当曲晓萌赶到修凯恩的画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修凯恩像个幽灵般立在画室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油彩味道,乍一闻倒像是血腥气。
在他前方,摆着那幅曾经让曲晓荫无比惊恐的画。更让她惊恐的是,画里的思娜已经消失不见了。一片青黑色的背景,仿佛昭示着曾经上演过的罪恶。
“真是太可怕了。”此时的修凯恩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度,他双手绞着头发回忆道,“就在今天傍晚,我把画拿出来欣赏。突然,画上的人动了!我以为是错觉,但那显然不是。因为我听到她在哭,她说:‘我的眼睛呢’……然后,她居然从画里走了出来,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儿。天啊……”
“她还说什么了?”曲晓萌颤抖着问。
“她还说……”修凯恩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句地回答,“她、要、报、复!”
突然,有冷冷的风从曲晓萌的背后吹过,她的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之后,她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女声:“我的眼睛呢……”
“她就在那儿!”修凯恩指着曲晓萌的背后大叫起来。
曲晓萌急忙回头,背后立着梦莎。然而此时的梦莎完全不是平时的样子,她脸色苍白,表情呆滞。在梦莎的肩膀上,搭着一双枯瘦的手,那手顺着梦莎的脸向上爬。渐渐地,在梦莎的背后出现了一个女孩。她披散着凌乱的头发,苍白的面容上有两道紫黑色的粘稠血迹,两只空洞的眼眶死死地朝向曲晓萌。她幽幽地说:“曲晓萌,我的眼睛呢?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吗?”
“天啊——”曲晓萌的喉咙里爆发出了不像人声的惨叫。她想寻求修凯恩的保护,然而修凯恩早已经像猫一样缩在了角落里,全身颤抖得比曲晓萌还厉害。曲晓萌再次回忆起了五年前的那个黄昏,死去的思娜一次次地爬起来寻找自己的眼球。那是一种多么执拗的怨念!这种怨念是无法被时间洗刷的,她真的回来了!
“我错了……我错了……”曲晓萌一步步地后退,哭丧着脸不住地哀求着。
但是思娜显然不为所动。随着梦莎脚步的靠近,那张可怕的脸已经与曲晓萌近在咫尺了。思娜说:“我的眼球呢?如果实在找不到,就把你的眼球给我吧。”
这怎么能行!曲晓萌已经退到了窗台边。晚风从窗外狠狠地灌了进来,她打了一个激灵,头脑像五年前那样混乱起来。在曲晓萌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劝说:“与其让鬼弄死你,倒不如跳下去吧!还能留个全尸。”
那个声音如此坚定,就像五年前劝说曲晓萌杀死思娜时一样坚定。
于是,曲晓萌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扑了下去。
这是八楼。
我想要的报酬
“姐姐,作为一个没有实体的鬼魂,你不能亲自来报复。那么,我来帮你。”梦莎立在窗前,对背上的思娜说道。
思娜突然哭了起来,空洞的眼眶里涌出了更多的血:“身为鬼,只是一种看得见摸不着的存在。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报仇。现在,我要回去了。”
“姐姐?”梦莎急忙回头,却发现背后的思娜已经像烟一般消失了。在这个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都被掏空了,她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你姐姐了结怨仇,投胎去了。这是好事,不要哭。”刚才还像小猫一样发抖的修凯恩突然站了起来,恢复了原本的气度。他走进画室,取出了另外一幅画。画上依旧是双眼滴血的女生,女生背后是青黑色的背景。
原来,根本就没有从画里走出来的女鬼。修凯恩只不过是创作了两幅不同的画,就巧妙地让曲晓萌以为是思娜从画里走出来报仇了。这正是“心里有鬼,万物皆似鬼”。
梦莎好不容易从悲痛的情绪中走出来,她抹了抹眼泪向修凯恩道谢:“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能报仇呢?你想要什么报酬?只要我付得起,我都会尽力的。我可以把你的事迹写成文章发在报上,宣传一下你。或者你想要钱?我会付给你。”
“报酬?我不要钱,也不要名。”修凯恩冷笑了一下,“我要的是人。”
“啊?”梦莎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哈哈,你误会了。”修凯恩慢慢向梦莎靠近,“你知道我为什么帮助你吗?这事原本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为什么要这么尽力啊?我是看上了你的眼睛,我想要得到你的眼睛。曲晓萌这个笨蛋,难道她没有发现你和你的姐姐长着同样漂亮的眼睛吗?很多年之前,我确实是认识思娜的,我想让她当我的模特,可是她死了。这让我非常遗憾,但是在她死后我发现,被挖掉眼睛的女人更加美丽。我太需要一个这样的模特了。我要创作一幅画,画上的女人有一只正常的眼睛和一只被挖掉的眼睛。我要让人们看到那种被毁灭的美。你愿意为了我挖掉眼睛吗?”
“什么?”梦莎没想到修凯恩会提出这么变态的要求,她强笑道,“修凯恩,大画家,你是开玩笑的吧?”
“开玩笑?我为了帮你们报仇,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难道会是开玩笑?”修凯思的脸上现出了狰狞的神色,“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模特。只有这样,我才能创造出最美的画。无眼胜过有眼!”
无眼胜过有眼?
梦莎突然意识到,自己走入了比姐姐当年更危险的境地。
远远没有结束
修凯恩的画展在那年冬天举办,其中一幅画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画面以紫红为底色,画里只有一个女孩的半身像。她的一只眼睛圆圆地睁着,另外一只眼睛已经被挖去,涌出的鲜血被画家表现得淋漓尽致,像是痛苦的控诉。这幅画太逼真了,那种视觉冲击是别人无法超越的。不少人说修凯恩的这幅画太残忍太血腥了,但更多的人说这就是艺术。他们说,修凯恩能凭空想象并制造出这么强烈的视觉效果,真是个天才。
修凯思得意地想:这些真的只是凭空想象的吗?
某位资深画师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你完全可以画一幅两只眼睛都被挖出的女人像,就叫《失目的少女》,还可以更真实一点儿,那样就可以引起大家更多的关注。”
修凯恩窃笑:“没有问题,那不过就是一举手的事儿。”他有个现成的模特,可以把她随意改变成他想要的任何样子。
在这个画展上,只有一个人的反应最异样,她就是范丽丽。当她看到那幅画的第一眼时,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差点儿呕吐出来,她认出那就是梦莎!
如果不是她参与了当年胡同里的恶作剧,如果不是她出于被报复的恐惧而把那段录像传给梦莎,就不会引起梦莎复仇的欲望,更不会令梦莎落入虎口。她早就听说曲晓萌跳楼之后梦莎就离奇失踪了,但是没想到梦莎会变成……
范丽丽急忙跑出了展厅,她怕被修凯恩那个魔鬼看到。
现在,只有她知道一切真相,可是她要不要说出来?
说,可以保住梦莎仅剩的一只眼睛。
不说,可以保住自己下半辈子的平安。
像当年在胡同口时那样,她的心开始了挣扎……
黑皮一直想看新上映的恐怖片《对号入座》,但是最近这片太火了,根本买不到票。这天,他在网上搜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家卖高价票的。黑皮跟卖家套近乎,讲了半天价,价格才降了一半。
卖家说:“第一次见到像您这样会砍价的。行吧,卖给你了。不过时间就不能选了,只有周六晚上12点的票。”
黑皮想了想,反正自己周六没事,第二天还能睡个懒觉,没什么问题。于是他对卖家说:“行,12点就12点。”
黑皮买了票,通过网银付了钱,一心等着周六去看电影。
周六晚上,黑皮不小心睡着了,赶到电影院的时候,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赶紧按照电影票上的号码找到了4号放映厅。
黑皮敲了敲门,门开了,一个检票人员不耐烦地嚷嚷:“快点儿,快开始了,对号入座!”
黑皮赶紧走了进去。影厅里一片昏暗。
黑皮记得自己的座位是第一排,他摸黑走到第一排,但忘了是第几号。他看到眼前正好有一个空座,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坐了上去。坐下的时候,他还在想,这个电影院真奇怪,怎么一点儿灯光都没有,多危险。
这时,门又开了。检票人员大声说:“快点儿!电影马上要开始了,对号入座!对号入座!”
黑皮在黑暗中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有风从他耳边吹过。
忽然,一个黑乎乎的球砸到了黑皮的脸上。
“哎哟!疼死我了!谁扔的球?”黑皮生气地大叫道。
“哎呀!疼死了!”一个声音同时大叫道。
“谁?谁在大吵大闹?”检票员走了过来。
放映室亮起了昏暗的灯光。
黑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惊惧地发现,刚才撞到他的不是球,而是一颗人头。他机械地转过头,看到身边坐满了没有头的身体,无数头从门口飞了进来。
黑皮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
“你们吵什么?”检票员看了看黑皮,又看了看地上的头,怒气冲冲地把黑皮的脑袋撕扯下来,血流了一地。
“不是告诉你们要对号入座吗?”检票员把黑皮的头扔到旁边的身体上,“快点儿!都按照电影票上的号码坐,头和身体,对号入座!”
乞丐
赵丹在北京漂了这些年,租过的房子不下五套,就数这次的最便宜。二室一厅,厨房卫浴、家用电器一应俱全,租其中一个单间,才五百一个月,简直是便宜得奇怪。
如果非要鸡蛋里挑骨头,惟一的不好就是电器太过老旧,电视还是过时的大彩电;洗衣机运作起来的动静能赶上拖拉机;最要命的是冰箱,虽然是难得的超大型号,但拉开门后那铺天盖地的臭味儿,能把死人熏活。
赵丹从小就对冰箱这玩意儿犯怵,原因是她奶奶说过的一句话:“鸡鸭鱼,猪牛羊,剁成一块块放在里面,冰箱呀,其实就是它们的棺材……”这是病入膏肓的奶奶在昏迷时说的,奶奶当天就去世了。小赵丹亲眼看见爸爸和叔叔们将硬邦邦的奶奶放进长方形的水晶棺材里。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而产生了幻觉,在奶奶被放进棺材的一瞬间,小赵丹看见奶奶扯动她那泛着油光的蜡黄的脸说起话来:“为什么把我放冰箱里?我又不是鸡鸭鱼……”后来,小赵丹病了整整一个月。
“这冰箱赶上茅坑了!臭翻天啦!”帮着搬家的好友琪琪捏着鼻子凑过来,“是不是装过死人呀?”
“呸!闭上你的乌鸦嘴!”赵丹骂道,“怪吓人的,我晚上可是一个人睡!”
连琪琪自己也想不到,一句玩笑竟成了谶语。
第二天,赵丹回家经过公寓楼拐角的时候,被一个翻着白眼的乞丐拉住了裤管。
“姑娘,你要当心它啊!”乞丐张开黑洞洞的嘴巴,露出三颗残缺的牙齿。
“当心什么?”赵丹以为这乞丐是在变着法儿地要钱,于是掏出十块钱扔进乞丐的破碗里。
乞丐的白眼眨了眨:“你知不知道你住的那套屋子里出过命案?警察在冰箱里搜出了那东西……这屋子多便宜也没人敢租啊!”
“什么命案?你不是瞎子吗?怎么知道我住在那儿?”赵丹问。
“我的肉眼坏了,心眼却开了。在这条街混了这么多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乞丐说,“你要小心它!”
“它是谁?你说清楚点儿。”赵丹道。
乞丐浑浊的目光越过赵丹的肩膀向她身后看去。也不知看到了什么,乞丐触电般站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跑没了影儿,连装钱的破碗都没拿。
赵丹纳闷地回头看了看,阳光白得耀眼,却带来一阵莫名的寒意。街道上人来人往,那些陌生的目光向她看来,时间似乎停了那么一下,又恢复了正常。
回到公寓,赵丹在冰箱前犹豫了一会儿将门打开。冰箱里塞满了橘子皮,是琪琪在网上查到的去臭除味的方法。那层层叠叠的橘子皮在冰箱灯的照耀下泛出诡异的黄光,似乎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赵丹将冰箱门甩上,心没来由地乱跳。她左思右想,从抽屉里翻出前年在泰国旅游时求来的灵符,贴在冰箱门缝上。
如果冰箱里真有什么鬼怪,就让这灵符把它们封住!这样想着,赵丹感觉踏实了不少。
说是这么说,但晚上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时,还是越想越害怕。正躺着,窗玻璃上忽然响起轻轻的叩击声。
赵丹小心翼翼地拉起窗帘一角,窗外竟贴着一只溃烂的眼睛!
赵丹吓得大叫,窗户外面传来一片杂音。一阵风将窗帘吹开,赵丹看见黑夜中一个佝偻的人影从窗外的灌木丛中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轰——
冰箱的压缩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警察
这时,叩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赵丹浑身哆嗦,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次的声音是从大门处传来的。
赵丹透过猫眼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男人的脸被猫眼的透镜扭曲,看起来很怪异。
“是谁?这么晚来干什么?小心我叫警察!”赵丹隔着门喊着,手里紧攥着拖把。
“我就是警察,有重要的事来告诉您。”瘦男人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在猫眼前晃了晃。
赵丹狐疑地将门打开。
“这么晚打搅您很抱歉,但情况实在很紧急!”瘦高个说,“今天监狱有个犯人逃跑了。这犯人原本是这房子的屋主,而且精神状态不太好,所以我特地来这儿看看,怕出什么事。”
“原本的屋主是犯人?他犯了什么罪?”
“还能有什么罪?家庭矛盾,他的老婆出轨了,于是他把老婆杀了,把自己也整进了牢里。那家伙其实很爱他老婆……在监狱里他一直精神恍惚的。这一不小心让他逃了出来,就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
“那人有什么特征?”赵丹问。
“那人是个大高个,在牢里天天哭,眼睛是烂掉的。”警察说着递了张照片给赵丹。
“是他!”赵丹惊呼。这人不就是刚才在外面敲窗的那位吗?
警察听赵丹讲了情况,说:“估计他还会回来。你能不能到别的地方暂住几日?最好别住这儿了。”
送走警察,赵丹马上给琪琪打了电话。她在这个城市只有这一个朋友,在她那儿挤一挤应该没问题的。
是琪琪男友大高接的电话。一听大高的语气,赵丹就知道他们又闹矛盾了。
“琪琪好几天没回家了,就为了点儿小事生气。”大高说,“我一直以为她在你那儿呢。”
“没有啊。”赵丹说,“去公司找找吧,她们公司有供加班员工休息的房间,她会不会在那儿?”
琪琪家是去不成了。
警察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地方,应该没事吧。赵丹安慰自己。
赵丹整夜都在做噩梦。恍惚中,她看见那只溃烂的眼睛一直贴在床头的玻璃窗上,盯着她看。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赵丹三下五除二梳洗打扮,逃也似地赶去上班——自打工作以来,还是头一回这么积极。
刚走出大门,她便看见一张熟悉的笑脸。是昨晚的警察。
“警察先生早啊!”赵丹喊道。
“嘘!”警察小声说,“所长派我巡视呢,叫我小郑就好,别暴露了我的便衣身份。”
赵丹笑得直不起腰。
下了班,小郑还在。赵丹拉他到家里吃个晚饭,他死活不同意。
夜里,难得睡得这么香甜,但一通电话把赵丹惊醒了。是谁半夜1点打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哭泣声。
“是琪琪吗?怎么了?别哭,慢慢说。”赵丹心急如焚。
电话戛然而止。厨房里传来“嗡嗡”的响声。是冰箱?不是早就把电源插头拔掉了吗?
赵丹走进厨房。果然是冰箱的压缩机在响,而冰箱上封着的泰国神符早已被人揭去。
啪啪——
冰箱里竟然传出诡异的敲打声。难道冰箱里有人?什么人会在冰箱里?
卫纬
赵丹猛地将冰箱门拉开,一个黑色的东西从里面蹦哒出来——竟然是一尾大鲤鱼。
冰箱里的橘子皮不翼而飞,里面放了些蔬菜水果。
“是我买的菜,里面的橘子皮被我装进塑料袋了,不知道你还要不要。”身后响起一个女声。
赵丹回头看见一个披着长发、穿着白睡衣的女孩。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赵丹退后了两步。
“房东给我的钥匙啊。我住你隔壁,今天刚搬进来。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卫纬。”女孩伸出手。
“我叫赵丹。”赵丹握住卫纬的手,“看来你也被房东坑了。”
话音未落,大厅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别跑!”窗外的小郑追赶着一个高高的人影奔进了黑暗中。
赵丹把这出租房的事从头到尾给卫纬讲了一遍,越讲越觉得害怕。两个人好像冬天里相互取暖的动物,瑟瑟地挤在一起。
第二天见到小郑一问,还是没能追上那个犯人。赵丹心里特别不踏实。这事好像是断在肉里的刺,一天不解决,一天没法痛快。尤其是怎么也联系不上琪琪,更是让赵丹心浮气躁。
加班到深夜,赵丹回到住处,刚打开门,便看见房间里一片狼藉。到底还是有人闯进了房间!是那个犯人吗?
赵丹关上屋门,走进大厅,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开门的时候,她转了好几圈钥匙才把门拧开,也就是说屋门是反锁的。如果没有钥匙,只有从屋里才能将门反锁上,也就是说,那个犯人还在这里!
这时,隔壁卧室里传来一阵响动和一声咳嗽——是男人的声音。再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赵丹急忙闪进旁边的厨房。
脚步声越来越近,男人走进了大厅,并且正向厨房走来。
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慌乱之中,赵丹看见了冰箱。拉开门,看到里面的景象,赵丹吓了一跳。
这一次,冰箱里真的有人,是卫纬。
卫纬摆着手让赵丹别出声,又示意她也躲进冰箱。
赵丹钻进冰箱。这冰箱果然大,两个人也不觉得挤。
听声音,那人已经进了厨房。
“你在哪里?我的宝贝?”厨房里传来男人悲伤的声音,“为什么要躲着我?”
男人走到冰箱前,停下了脚步。
“卫纬,你在冰箱里吗?啊!是的,你在冰箱里,是我把你杀死然后放进去的!我杀了你!是我!”男人抱着脑袋在冰箱前蜷缩成一团,大声哭喊,“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那个男人说到了卫纬。卫纬就是那个男人出轨的妻子!10年前,卫纬就被杀掉了!
赵丹感到呼吸困难,无法形容的寒意从她的脚底升起,与她紧挨着的那个卫纬的身体变得那么凉那么硬,好像北极的坚冰。
赵丹哆嗦着按下冰箱的内灯。灯亮起,赵丹惊恐地发现与她挤在一起的分明是一具尸体,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赵丹向尸体的脸看去。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时的好友琪琪。
“琪琪!”赵丹捂住自己的嘴巴,差点儿晕死过去。
凝结多时的泪珠从琪琪蒙了雾的眼睛里流了出来,缓缓滑向她紫黑色的嘴唇。
恐惧悲伤到极点,赵丹竟来了勇气。她颤抖着伸出手将琪琪的眼睛合上:“琪琪,等我给你报仇!”
赵丹在冰箱里搜了搜,从琪琪的口袋里找到一把折叠的水果刀。
“天意!琪琪,你在天之灵保佑我吧!”
“TMD!老娘跟你拼了!”赵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冰箱门。
小郑
冰箱外空无一人。不知什么时候,男人已离开了厨房。
赵丹蹑手蹑脚地走进大厅,呵,那人竟然躺在客厅里睡着了,手里还拿着半瓶啤酒。啤酒汩汩地从瓶子里流出来。
赵丹高高地举起刀要刺下去,男人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卫纬,我的钱都给你……你不要跟他走。我有一大笔钱,都给你,密码是……你不要跟他走。”男人喃喃地说。
赵丹甩开他的手,再次举起刀。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阵阴森的笑声,同时有人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手里的刀也被远远地甩了出去。
赵丹回过头,发现推倒她的竟然是街角的那个老乞丐。
老乞丐这时候一点儿也不老,他摘去假眼珠,伸直胳膊腿,竟是个粗壮的大汉。
“当初吓唬你,你不走,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乞丐掏出大麻绳,三下五除二将赵丹和男人都绑了起来。
“刚刚他告诉你的密码是多少?”乞丐用刀在赵丹身上划来划去,“你们俩都知道密码,我只能留一个活口!”
“你到底是谁?”赵丹问。
“我?我是10年前无恶不作的恶棍,扮乞丐苟且偷生这么多年,我过腻了!只要拿到他的钱,我就能远走高飞去国外安度晚年!”大汉用尖刀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杀琪琪?她和你无冤无仇!”赵丹说。
“什么琪琪?不是被鬼给勾了命吧?”大汉笑了起来,“我好多年没杀人了,今天倒想开开荤!”
“卫……纬。”这时,躺在地上的男人伸出手,向屋子暗处指去。
大汉轻蔑地笑了:“别跟我玩这一套,玩烂了的把戏!”
但他还是回过头朝男人指着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真的站着一个人影。
“是谁?”大汉警觉地问。
就在他打算有所行动的刹那,暗处发出一声枪响,他张大嘴巴仰面倒在了地上。
人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是警察小郑。
“一箭双雕,这次可立了大功了!”小郑解开赵丹身上的绳索,“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他把银行卡密码告诉你了?”
赵丹点了点头。
“你记下来了吗?”小郑问。
“记下来了。我平常的工作常需要记别人手机号,记个银行密码不算什么。”赵丹说。
“你……是你……”地上的男人似乎醒了酒,看到小郑,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头向他撞去。
小郑毫不客气地揪住他的头发,借势往前一送,他一头撞上了冰箱的棱角。冰箱“哐”地震了一下。巨响之中,赵丹隐约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尖叫。
男人贴着冰箱门滑倒在地,在门上画出长长的血道道。
“钱,我拼命赚钱都是为了你,可到头来你还是要跟别人走!”男人瞪着眼,对着面前的一片空气说着,说完便咽了气。
“就这么死了。”小郑不屑地说着,拉了拉赵丹的手,“跟我去局里录口供吧。”
坐上小郑的车,赵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虽说小郑是警察,那个男人和大汉都是潜逃的罪犯,可小郑怎么能说杀人就杀人呢?
尾声
汽车在陌生的公路上行驶,两边是荒山和悬崖。
“警察局不是这个方向啊!”赵丹说。
“这案子是特大案,要到专门的地方录口供。”小郑打开车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最重要的是那个银行密码,你先写下来,别忘了。”
路灯的影子在汽车的后视镜上划过,赵丹隐约看见后视镜上浮现出一张人脸,五官像卫纬,又像琪琪。那张人脸扭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赵丹学着她的口型,发现她在机械地重复两个字。
凶……手……凶……手……
赵丹瞥见车抽屉里有一叠东西。
“笔没油了,我找支笔。”赵丹借故在抽屉里翻了起来。那叠东西是各种各样的证件,记者证、军官证、警察证等等,证件上无一例外都贴着小郑的照片。
“工作需要,我做便衣嘛,常常需要各种身份掩护。”小郑说。
“我要回家!”赵丹说,“送我回家,我把密码写给你。”
“回去干什么?家里有三具尸体,你不害怕呀?”小郑说道。
赵丹的心彻底凉了——小郑怎么知道冰箱里还有一具尸体?只有一种可能:是小郑杀了琪琪,并把她塞进了冰箱!
小郑察觉到了端倪,他沉默了一会儿,冷冷地说:“要不是那个姑娘撞见我在你家找存折和钥匙,我也不会要她的命。杀个把人对我不算什么,你最好乖乖地把密码告诉我,我给你一笔钱,保你后半辈子无忧无虑,要不然……”
小郑从车座下抽出一把尖刀,架在赵丹的脖子上。
在尖刀逼近赵丹的时候,她听见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把你的身体借给我好吗?”
赵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一阵难以名状的寒气袭来,小郑觉得不对劲儿。他扭过头,发现旁边的赵丹早已不是赵丹,而是一具僵硬发紫的冻尸。尸体的脸在变化,一会儿是琪琪,一会儿是卫纬,一会儿又变回赵丹。
车厢里变得极度寒冷,车窗结了霜花,并发出嘎吱嘎吱玻璃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