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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梦 爱读者文摘

发表时间:2016-07-21  热度:

  刘祥最近被自己的梦困住了,这些梦基本都是一个场景:母亲穿着破旧的棉袄,独自一人坐在床边,眉头紧皱,眼窝里还有泪意。

  醒来后,刘祥更加难过,看来梦中的母亲一定是遇到难事了。可梦毕竟是梦,如今他和母亲已是阴阳两隔,纵使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把梦里的事给解决了啊。

  这天,刘祥偶然听说有一个高档催眠会所,叫“圆梦空间”,能模仿出人的梦境,然后把人带到其中,去圆一些自己特别想圆的梦,但收费颇高。刘祥忙不迭地找到那家催眠会所,把自己反复梦到的场景跟催眠师说了下。

  催眠师详细问了他老家的布局和母亲的长相,然后在电脑上操作起来,并再三叮嘱,他和母亲在梦里相遇的时间很短,很珍贵,要尽快弄清楚她不开心的原因。

  此时,刘祥已迫不及待地躺到床上。催眠师把刘祥推到梦境空间的机器中……

  刘祥一睁眼,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老家门前,他赶紧推门进屋,发现母亲像自己梦到的那样,正眉头紧锁地坐在床边,他眼圈一红,泪珠滚落出来。

  母亲先是一惊,接着一喜,立刻迎上来问道:“儿啊,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了,我还以为你又不回来了呢。”刘祥哽咽道:“妈,我回来晚了,儿不孝啊!”

  母亲开心地拉住刘祥的手,说:“儿啊,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这就给你做好吃的,你最喜欢吃的。”说着,就要开门往外走。

  刘祥见状,赶紧拉住母亲:“妈,我不饿,我这次回来,就是着急想问你个事……”

  母亲笑得更开心了:“儿啊,我今天特意给你留了好吃的,你等着……”说着,又要往外走。

  刘祥心想,时间本来就紧,如果母亲这一出去,再回来做饭,时间肯定不够了,他连忙拉住母亲说:“妈,我真不饿,我现在真的想问你一件事。我刚才进屋,见你坐在那里眉头紧锁,好像有什么烦心的事啊。”

  母亲笑道:“我高兴着呢,刚才就是想你了。好了,我去院子里拿点儿东西做饭给你吃。”

  刘祥着急了:“妈,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时间紧,就怕您在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有啥不开心的,一定要告诉我。”

  母亲有些不高兴了:“儿啊,这两年咱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你在城里活得也有模有样,我有啥不开心的呢?”

  就这样,任凭刘祥怎么问,母亲就是一口回绝。母亲刚走进院子,刘祥就觉得自己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再一睁眼,发现自己身边正站着催眠师。

  催眠师问:“问清了吗?”

  刘祥沮丧地摇摇头:“大过年的,自己一点儿年货都没带回去,只是为了问个问题。不行,还得再去梦里一次。”

  催眠师告诉刘祥,一个梦境只能进入三次,然后造的这个梦境就再也进不去了,要他考虑周全,再进行催眠。

  刘祥赶紧到商场买了一堆年货,又给母亲挑了两件衣服,这才回到圆梦空间。

  很快,刘祥在催眠的作用下睡着了,同上次一样,母亲见他回来,依然是先惊后喜,两句话说完,又要出去拿东西做饭。刘祥说不饿,就想陪她聊聊天。谁知,母亲还是不管不顾地要去给他做饭。

  几个回合下来,刘祥看到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只想给儿子弄口热饭,实在不忍心违背她的意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推门出去了。

  接着,刘祥眼皮一合,再一睁开,又回到了现实中来。

  催眠师忙问:“问出来了吗?”

  刘祥快要哭了,摇摇头。

  催眠师说:“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还要不要再试试?”刘祥毫不犹豫地说,当然要了。

  接着,刘祥认真想了想两次在梦中同母亲见面的场景,母亲执意要给自己做饭,但都受到了自己的阻拦,看来,母亲一定给自己留了什么好吃的,或许,吃一顿热饭,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很快,第三次催眠开始了。刘祥回到梦中,一进门就说:“妈,家里有啥吃的吗?我着急赶回来,一路上没吃饭,饿死了。”

  母亲笑逐颜开:“儿啊,可把你盼回来了,就知道你路上没吃饭,我给你备着好吃的呢,我这就去给你做啊!”说完,母亲美滋滋地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母亲顶着一头雪花,拿着一包菜回来了。刘祥一瞅,是五六个拳头大小的娃娃菜,母亲咋会有娃娃菜呢?

  母亲来到东厢房,生起火,不大一会儿,端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菜汤。刘祥咬了一口菜,甜滋滋的,好久没吃到这么纯的菜了,他由衷地说了句:“这娃娃菜真好吃!”

  母亲更开心了:“儿啊,你真会起名,叫它娃娃菜,这其实是我自己种的白菜。往年你最爱吃白菜心,可家里穷,一年也吃不了几棵,现在日子好了,今年我种了二分地的白菜,就是为了让你过年回来吃上白菜心。”

  刘祥这才回味过来,是的,家里穷,自己从小吃了不少白菜,但每次吃白菜心是最开心的,那一口咬下去甜滋软糯的感觉太难忘了。他吃了两棵白菜心,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母亲咋会留下这么多白菜心呢?

  老母亲听刘祥问自己,笑得更开心了:“为了给你留白菜心,我吃了一冬天的白菜帮子和白菜叶,留下了好几十棵白菜心,过年这几天,你就放开吃吧!”

  刘祥愣住了,他再也吃不下去了,泪无声地滑落到汤里。母亲见状,呵呵笑了:“儿啊,是不是很好吃啊?饿坏了吧?你看看自己都多大的人了,眼泪还吃出来了。你喜欢吃就行,刚才,我坐在这儿可发愁了……”

  刘祥一惊,心说,太好了,母亲自己要说出来了。

  果然,母亲娓娓道来:“眼看都腊月二十九了,你还不回来,外面又下着那么大的雪,我估摸着你今年又不回来了。别的我都不怕,就怕这些给你留的白菜心你吃不到。自家种的,多好的东西啊,留着也不容易,这一开春,还不都得蔫了、开花了,多可惜啊。我一直在想,你要是回来了,第一顿饭,我就煮白菜心给你吃……”

  听到这里,刘祥几乎要哭出声来了,他想起有一年,因为大雪自己没回去,可之前的秋天,母亲托熟人捎信来告诉他,自己种了许多大白菜,天天浇水,等着他过年回来吃呢。现在,刘祥终于明白了,原来母亲愁眉不展的答案如此简单,又如此重如泰山!

  刘祥端起碗,把剩下的白菜心和汤全喝到肚子里,接着,他把碗一推:“妈,这太好吃了,我没吃饱,你再给弄几个吃吃?”

  母亲哈哈大笑:“儿啊,就知道你爱吃,看来我今年种这么多白菜种对了,我这就给弄去。”说着,推门出去了。望着老母亲的背影,刘祥觉得温暖极了,幸福极了。

  刘祥是带着泪醒来的,催眠师紧张地问:“弄清楚了吗?”刘祥开心地点点头:“弄清楚了。”

  催眠师赶紧问:“原因是啥?”刘祥摇摇头:“抱歉,这是我们母子之间的秘密,今生最大的秘密,它只属于我们两人,我不能告诉你。”

  这天晚上,刘祥睡梦中再次梦到母亲。这一次,母亲是笑逐颜开的,她正在东厢房,忙活着做那第二碗水煮白菜心。梦中,刘祥再次吃到了那人世间最珍贵、最甜美的白菜心……

  我叫范晨,不久前幸运地考入了这所医学院。新学期伊始,我便加入了学院的新闻社。

  深夜,被电脑屏幕照得脸色发青的我正在网上搜索着各种有意思的新闻信息。

  滴答——

  不知道是哪个应用程序突然在屏幕的右下角弹出了一个小窗口。我点开小窗口的链接,页面上赫然显示出五个血色扭曲的字迹——灵异档案馆。

  “灵异档案馆”里面有着许多以人名命名的文件夹。赖志鹏?我很快就在众多的名字中发现了这个名字,他是我的舍友之一。我好奇地往下滑动滑轮,逐渐显现的照片跟文字让我不寒而栗!那是一具焦黑的尸体,除了焦炭般的皮肤就是一些外翻的血红烂肉。照片底下是一段说明:“赖志鹏,2011年8月14日于家中死于天然气泄漏引起的爆炸。”

  “2011年?岂不是一年前?”我嘀咕着转身望向已经熟睡的赖志鹏,“难道我每天都跟一个鬼魂生活在一起吗?”我嘲笑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便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恶作剧抛诸脑后了。

  铃铃铃——

  一大早,赖志鹏的手机就响个不停。

  “赖志鹏,把你手机关掉!”被吵醒的我不耐烦地喊道。

  “他一早就出去了,也没带手机。你去帮他关了吧。”同样睡眼朦胧的李睿掀开蒙在脑袋上的被子对我说道。我只好不情愿地离开被窝,去关掉这恼人的手机。

  我拿起赖志鹏的手机,看到一条短信,发件人一栏显示的竟是“灵异档案馆”!我一惊,随后好奇地点开短信内容:“灵异档案馆温馨提示,清于本日8点43分在家中做好死亡准备——7月15日。”

  7月15日?我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日期,上面显示的分明是8月14日。正在我不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打开手机日历:“是阴历的七月十五!”

  “七月半,鬼乱窜。”我碎碎念着从我奶奶那里听来的顺口溜。想起昨晚在“灵异档案馆”里看到的图片,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我的手机与桌子震动摩擦,发出一股沉闷的声响。我翻开手机,是我订阅的新闻短信:“新闻早知道,本市唐茂花园小区于十分钟前发生天然气泄漏爆炸重大事故,现场状况惨烈,有关部门已介入营救与调查。”唐茂花园正是赖志鹏的家,十分钟前是8点43分,那网站跟短信的预言成真了!

  我把还在熟睡的李睿跟邓尚松喊醒,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他们。我们感到惊奇的同时还抱有一丝怀疑,于是我们决定赶往唐茂花园小区,看看新闻的真假。

  正当我们在太明湖站转车时,身后传来一位老奶奶的呼救声。她喘着粗气,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她一把拉起李睿就往湖边跑。清早的太明湖没有什么人烟,周围一片死寂。老奶奶指着湖中央的一团波纹喊道:“孙……孙子……”我们马上反应过来,她的孙子落水了!

  水性最好的李睿立即脱下了全身衣服,纵身跃入水中,朝水中央的波纹游去。此时,李睿留在岸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打开一看,发件人又是“灵异档案馆”!

  “灵异档案馆温馨提示:请于本日10点54分在太明湖做好死亡准备

  7月15日。”接着传来老奶奶清晰的声音:“是时候走了。”

  我紧张地一回头,却没发现老奶奶的身影。而李睿一声呼救后在湖面上留下了最后一片水花。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我们都被诅咒了,我们必须按它的指令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受到惊吓的邓尚松看着沉入湖底的李睿默默地念叨着。

  “不是!我们一定有办法阻止它!这是什么狗屁档案馆?”

  “我们没有办法阻止命运!我们死定了!”邓尚松把他的手机屏幕对着我。

  “灵异档案馆温馨提示,请于本日14点32分在市体育馆天台做好死亡准备——7月15日。”我无力地望着邓尚松手机里的短信,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和他辩解的理由。这条昨晚还被他当成恶作剧的短信,现在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这一切都是因“灵异档案馆”而起,“灵异档案馆”的背后到底是谁?为什么会选中我们?一团疑问纠结在我的脑子里始终找不到解答。“你先回学校,我一定会弄清楚的!”说完我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太明湖。

  我随意在附近找了一家网吧,再次登陆了“灵异档案馆”。依然是那五个血色扭曲的文字,仿佛一团鬼火,看一眼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我在网页上仔细寻找着,发现又多了一些文件夹,“李睿”、“邓尚松”都在其中。我依次点开了文件夹,里面都是一些触目惊心的图片和简短的解说。

  “李睿,于太明湖死于溺水。”

  “邓尚松,于市体育馆死于失足坠楼。”

  铃铃铃——

  手机突兀地响起,把此刻精神紧绷的我吓了一跳。我接起电话,只听到邓尚松冰冷的告别:“范晨,我死定了。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死去,我受够了等待死亡的恐惧,现在我要自己结束它。”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

  正当我把手机挂掉时,“灵异档案馆”又更新出了一个新的文件夹。“范晨”,没错,正是我的名字!我点开文件夹:“范晨,于瑞希网吧死于火灾浓烟引起的窒息。”

  我会死于这家网吧?不!我会活下去的!我起身马上往外走,直到安全地走出了网吧的大门。这个诅咒就这样被消除了吗?当我回头望向那个黑暗又深邃的网吧入口的时候,我的手机又一次突兀地响了起来:“灵异档案馆温馨提示:请于本日16点13分在瑞希网吧做好死亡准备——7月15日。”

  我不会理会任何人给我安排好的死亡!我要远离这个网吧!

  将这条该死的短信删除后,我便搭车回了学校。

  我到达学校时天已经黑了下来,空荡荡的校舍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当我经过解剖实验室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长相恐怖的人在玻璃窗后面盯着我。他没有头发,皮肤干瘪,头骨轮廓分明,与其说是人,不如说他更像一具干尸!我吓得夺路而逃,他穷追不舍。我每经过一个教室,他都会在玻璃门后面盯着我!

  铃铃铃——

  我的手机铃声响彻整个过道,空洞的回音让人头皮发麻。来电人显示的是“灵异档案馆”,还是找上门来了吗?我接起电话,那头却是一个像客服一样温柔的声音:“范先生您好,您没有准时在我们指定的地点做好死亡准备。如果您有什么不方便,我们可以帮助您就地死亡,请问您需要死亡服务吗?”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什么狗屁死亡服务!”我歇斯底里地对她呐喊。

  “您确定吗?”她却是疑惑的口气。

  “确定!我不要!”

  “好的,范先生,系统将自动解除您的死亡服务需求。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我挂掉电话,回头也没有再看到那具一直在追我的干尸。“一切都结束了。”我暗自庆幸。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打开门后涌出来的却是一股逼人的寒气。宿舍里已经面目全非,只剩几个银白的冰柜。我一抬头,赫然看到“太平间505”几个字!赖志鹏、李睿、邓尚松三人惨白的尸体分别躺在三个冰柜中!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拿起手机,找出“灵异档案馆”的电话回拨过去:“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把我的宿舍变成了停尸房?”

  “请您冷静一下,范先生。”她的口气依旧温柔,“您一直住的都是停尸房。您跟赖先生、李先生、邓先生在死后被安放在了同一个停尸房。因为你们的死亡时间是七月十五之后,错过了鬼门关大开的时间,所以你们的魂魄只好暂时停留在太平间。我们档案馆就是负责处理你们的转世业务的。而您刚刚拒绝了我们的服务,所以我们不能再帮您转世了。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我透过反光的冰柜看到了一直跟着我的那具干尸,原来那具干尸就是我。我在一年前的火灾中被熏死了,我不是这家医学院的学生,而是停尸房里的一具干尸!我把自己装进了塑料袋,躺进了那个属于我的冰柜。

  我能嗅到周围浓烈的福尔马林味儿,刺激的气味让我的鼻子感觉格外通透。一群白大褂围绕在我身旁,白帽子、白口罩,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麻木的眼睛。

  他们拿着精致的手术刀在我身上随意划动,掏出我的肝脏,截去我的四肢。然而我却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我被做成了标本日夜站立在实验室里,看着另外几个福尔马林玻璃罐里装着的我的心脏、我的肝、我的肺……

  将妻子推下山崖之后,阿隆收拾好行李,退掉酒店的房间,坐上了回程的班机。

  香格里拉最大的优势不过是它的名字与众不同而已,在飞机上,阿隆这样想,这地方没什么好,要不是为了实现诺言,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来这个地方,既然她这么喜欢,就永远留在这吧。

  新生,终于开始了。

  阿隆像往常一样去上班,在同事面前,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状,甚至还跟邻座抱怨说,妻子昨晚看电视声音太大,打扰到了自己睡觉。

  临下班前,前台的姑娘告诉阿隆,有他的明信片。

  他从那一叠卡片中抽出自己的,瞬间大惊失色—竟然是妻子的字迹。

  隆,香格里拉的雪很干净,天也很蓝,要是我们能永远生活在这里就好了。

  背后的照片是蓝天下的雪山,近处一个女人的身影,穿的跟妻子死的时候一样,从香格里拉寄来,邮戳是杀死她的第二天。

  阿隆急忙将明信片收进包里,生怕被人看到他异样的表情,转身走进了电梯。这是什么拙劣的恶作剧?他想不出有谁能模仿妻子的笔迹,更想不到如何这么快速而轻易地用自己的照片做明信片。难道她没有死?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她头部着地摔在悬崖下的大石头上,脑浆混着血流了一地,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这是巧合,是某个字迹相像的朋友也去了香格里拉,一定是这样,—定是的。

  他把明信片扔进垃圾桶,系上围巾,缩了缩胳膊,融入了冬天的夜幕之中。

  一切如常的日子只过了两周,第二封明信片就到了。

  阿隆原本已经把这件事忘了,但当他漫不经心地翻开夹在信件堆里的明信片时,那熟悉的字体又照着他的脑门打了一棍—

  隆,听说谁要是淹没在天使之城,就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日期在一周前,这个邮戳阿隆认得,是泰国曼谷,背后的照片是一尊佛像,一双细长的眼睛像是嘲笑一样地盯着阿隆,疑似妻子的女人跪在它面前。

  她又跑去泰国了吗?

  阿隆想象不出一具尸体如何跑到泰国,捂住脑袋上的窟窿的是左手还是右手?脑浆洒在邻座衣服上了,她有没有跟人说对不起?请人拍照的时候,有没有先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阿隆感到一阵恶心,这个女人,活着的时候给我添堵,死了还不让人安心。于是他跟前台的姑娘们说,以后只要是寄给我的明信片,一概不收。

  到公司门口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三分钟。坐在位子上,没有人在意他的迟到—很好,和往常一样。一个下属抱着一叠杂志走过来,“组长,”那人从杂志间抽出一张卡片,“有你的明信片。”

  妻子的明信片。

  隆,金阁寺看起来好没真实感,就像纸糊的一样,不信你看背面。

  日本,京都,时间一周前。

  “谁让你拿过来的?!”阿隆猛地站起来,劈头盖脸地大声质问对方。下属惊愕地望着上司,表情就像恐怖片里的主角,定格在初见恶鬼时的那一帧。

  阿隆翻过明信片,金阁寺在远处,如同葬礼上纸糊的祭品,站在镜头前的,是妻子惨白发绿的脸。阿隆胡乱地把卡片揉作一团,大声吼道:“这破公司没法待了,你们别在老子眼前晃了行不行?”

  既然已经骂得人尽皆知,自然无人挽留,即便如此,辞职的流程也还是持续了将近两周。

  终于完事了,公司地址跟自己再也没有关系,邮局送去只会查无此人,管你是人是鬼,爱上哪儿上哪儿吧。阿隆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头皮发麻和后背发凉的感觉都减轻了不少,今晚大概不会再梦到推她下山的场景了吧。

  回到小区,他拿出钥匙捅开了门。有东西从门缝里掉了出来,是张明信片。

  明信片。

  阿隆猛然感觉到夜晚的寒意,它就像一条裹满鳞片的蛇,正沿着阿隆的腿缓缓往上爬。

  这次是从夏威夷寄来的。

  隆,到处都是人,海风很暖,但我还是觉得冷。

  阿隆颓然坐倒在墙边,呆看着背后的照片—妻子僵直的身体直挺挺地躺在沙滩上,开裂的伤口腐烂发黑。

  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你的纠缠吗?

  卖房子很难,租新房还是挺容易的。

  阿隆决定搬到东城去,他的东西很少,妻子的东西慷慨地卖给楼下的废品站。

  书永远是最费事的,抽屉里零碎的单据、小饰物、小盒子,各种各样的卡片,有用无用都要分辨半天,再分门别类地装进袋子里。

  一直忙到晚上,阿隆还留在旧房里收拾,时不时地就从角落里清理出很久之前遗失的东西:妻子的发卡,他的领带夹,心血来潮买的,用了两次就不见了。

  以及一封压在箱底的明信片。虽然没有纸张发黄,但似乎也有些年头了,下面的内容很简短,是阿隆自己写的。

  琴,希望你跟我一样喜欢远方,不仅是这里,还有更多更远的地方,香格里拉、曼谷、京都、夏威夷,我都会带你去的!

  时间是五年前,邮戳就是这个城市。

  这是他们结束两年的异地恋,妻子下定决心离开故乡的时候,阿隆写给她的,那个时候,他暗自发誓,一定要给她一份远比故乡更安逸更舒适的幸福生活。

  只是后来越来越忙,越来越疲惫,那几个地方,一个也没有去成。再后来,争吵,冷战,厌恶,仇恨,直到动了杀机。

  阿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所以,都结束了,你最终还是自己去了这些地方,不管是生是死,应该满足了吧。

  阿隆扫视了一眼房间,关掉灯,准备离开,然后—

  他听到了钥匙捅进门锁的声音。

  缓慢而坚定地拧开。

  月光照在手里的明信片上,照亮背面的照片,那是这座城市的风景,在左下角,还有阿隆写的一句情话:

  但不管多远的地方,都不如我们共同的家。

  门被推开。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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