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叫长安,从小生活在江南的一个小村庄里,和母亲二人一起。
那时五岁的长安坐在床上看着站在镜子前正在系旗袍扣的母亲,奶声奶气的问:“母亲,为什么你总是穿着旗袍?”
母亲转过身来对长安笑了笑,伸手将耳鬓的碎发掖在耳后,步履缓慢的走向那挂满旗袍的衣柜,拿起一件纯白色的旗袍,那旗袍的模样简单极了,只有左肩处绣有一朵粉色的莲花,母亲轻柔的摸着那朵莲花,眼底漾着无尽的温柔看着父亲的照片对长安说:“长安,我的每一件旗袍,都是你父亲为我亲手做的,每一件旗袍,都承载着你父亲对我的爱,这是珍宝,我的珍宝。”
那时的长安还不懂什么是爱,听不懂母亲的话,懵懵懂懂的点点头,觉得那琳琅满目的旗袍,绕花了她的眼。
七岁的长安总是喜在睡觉的时候缠着母亲让母亲为她唱歌,母亲就坐在她的床边,轻轻的拍着长安的背,低声的哼着长安从来没有听过的歌谣,目光温柔如水。
偶然一次,长安看到母亲坐在门口的梨花树下闭着眼睛嘴角噙笑,身体轻轻摆动,唱着那首长安从未听懂的歌,那歌声悠扬婉转那般动听。
微风轻徐,白色的梨花随风飘落,有几朵轻落在母亲的身上,与她身上那件米白色带着碎花的旗袍相得意彰。
长安朝着母亲的方向跑了过去猛扑在母亲怀里,她猛地睁开双眼,看到长安在她怀中玩着飘落的梨花笑着问道:“长安,你喜欢这花吗?”
长安闻了闻花香猛地吸了一口气,干脆的说喜欢,母亲从地上捡起一朵落花温柔的插在长安盘起的头发上:“那么,长安为什么喜欢呢?”
她想了想:“嗯...因为很香!”
“长安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桃花吗?”
母亲摸了摸长安的脑袋,笑的温柔:“长安,这种花叫梨花,你的父亲最喜欢这种花,这棵梨花树是你父亲在你出生的时候亲手栽种的,它是陪着长安一起长大(MEIWEN.COM.CN)的,就像父亲一样的陪着长安。”
长安点点头,看着飞舞着的梨花,笑弯了眼。
几天后长安看到母亲再一次的坐在那棵梨花树下哼着那首长安不懂的歌。
她背了双手,缓慢的走向母亲,边走边念道:“阶下草犹短,墙头梨花白。织女高楼上,停梭顾行客。闻君在何所,青鸟舒锦翮。”软糯的声音念起来及其好听也及其柔和。
母亲回头,看着站在几步远处的长安,眼底满是难过,长安不明白母亲为难过,她只是觉得这几句诗,很美。
十五岁的长安开始对母亲和父亲的过去有了兴趣,喜欢缠着母亲问父亲的样子,问他们的过去。
母亲终是奈不住她的叨扰,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母亲和长安一齐坐在那棵梨花树下,她给长安讲起了他们过去的故事,母亲说,这个故事很长很长,却也很简单很简单。
二、
八十年代初,出国留学的慕简回到了江南,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冬天的某一个寒冷的下午,慕简围着厚厚的围巾将自己裹的如同熊娃娃一般,独自走在阔别已久的小街上满目萧然,直到慕简看到街角最里面那间奇怪的店铺。
黑白参半的屋子木质板子上潇洒有力的用毛笔写着长安二字,慕简挑眉,推开木门,一旁的风铃叮咚作响,橘黄色的灯光显得那般温暖,这家奇怪的店里没有流行奢侈的衣服,只有一件件旗袍安静的挂在那里。
慕简环视一圈却没有看到店的主人,无奈的笑了笑,正准备离开之时却再一次的听到了风铃的响声,暮然回头,看到一男子静静的站在门口,慕简觉得他看过很多好看的男人,但如同这个男人这样好看令人感到舒适的,是第一次。
他的五官并不算很精致,只是看上去及其的舒服,金丝边的无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穿着白色的衬衫,六颗扣子系的紧实,笔挺的西装裤没有一点褶皱,慕简觉得这个男人很完美,莫名其妙的觉得。
就在慕简出神时,那个男人开了口:“需要些什么?”他的声音和慕简想的一样,温柔如水。
“你这样..不怕被偷?”慕简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那男人笑出声来:“像这样的小店,若不是细心的人,估计不会发现这里。”语毕,那男人越过了慕简向里面的休息室走去,一会后拿出一件浅绿色的旗袍递给了慕简,及其简单的样式,只有左肩处绣了一朵白色的梨花。
慕简看着他,面露疑惑,男人站在她对面,双手环胸对慕简说:“这件旗袍很适合你,你穿上会很漂亮。”
慕简看着那件旗袍想了很久后,走向了那间换衣间。
当十五分钟后的慕简再次出现在那人面前时,那男人的双眼闪烁着光芒,慕简被看得很不好意思,向后退了几步,男人将她拉到镜子前,站在她的身后,对她说:“你是我见过,穿旗袍最漂亮的。”
慕简红了耳根,转过身装作镇定的样子对男人说:“这件旗袍多少钱?”
男人用左手扶了扶眼镜,笑着说:“这件旗袍送给你。”
慕简惊愕的看着男人,愣怔怔的说了句谢谢,穿着来时的外套,围着来时的围巾,提着来时的裤子衣服走出了这家店,男人站在门口,笑着对她挥手。
慕简觉得,那时那个人的笑,灿烂如春。
从此以后,慕简养成了一个习惯,每个月的五号去那家名叫长安的店,定制一件旗袍,那时的他们,会天南地北,畅聊许久。
慕简也终于知道长安店的主人,叫做长笙。
1983年的第十二个月,当慕简再去那间名叫长安的店时,却看到了装修的工人以及转卖的消息。慕简站在门前好久好久,最终叹了口气,离开了那里,没有回头。
十二月二十九日,慕简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潇洒的写着长笙二字,信封中只是装着一张演唱会的门票,她最喜欢的女歌星的演唱会门票。
十二月三十日,慕简穿着他送给她的绿色旗袍,套着第一次见面时她穿的外套,人来人往,霓虹色路灯下那人站在那里,身影修长,黑色的西装配着白色的衬衫,第一颗扣子被解开,看上去很是帅气,对着远处的女子笑的温柔。
台上的歌星穿着红色的裙子唱着热情温柔的歌,长笙站在慕简的身旁,周围的人尖叫着喧闹着,长笙对着慕简说嫁给我,慕简笑了起来,眉眼动人。
长笙偷偷的牵住了慕简的手,台上的人唱着的歌,格外动听。
那一年的慕简25岁,长笙28岁。
三、
1984年一月一日,慕简和长笙拿着证件去了民政局,登记了结婚。他们没有婚礼,只是
那天慕简穿着长笙亲手制作的嫁衣。
1985年,慕简随着长笙到了江南一个偏僻的小村庄。
长笙在那里开了一家名叫“简”的小店,买着流行的服饰,她问:“为什么不在卖旗袍?”他一边做着旗袍一边回答:“因为我现在只为一个人做旗袍,一个及其漂亮的女人。”抬眼看着妻子红着脸卧倒在沙发上,笑出声来。
有时候,慕简也会很幼稚,窝在长笙的怀里,嘟着嘴问他:“长笙,我和母亲一起掉海里,你救谁?”
长笙看着报纸,面不改色,慕简不依不挠的在他胸前蹭了蹭。
长笙抿了抿嘴唇:“那我和父亲一起掉水里你救谁?”
“你偷换概念,明明我先问你的。”
“那你选谁我就选谁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慕简感觉有点怪怪的却不知道在哪里,长笙看着报纸哑然失笑。
有时候慕简也会无理取闹,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问长笙:“阿笙,我好看么?”
长笙专心的看着书说好看,慕简哼了一声后走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慕简丧着小脸回到家,坐在长笙的身旁咬着手指:“你为什么不出去找我。”
长笙放下书眼神坚定的看着慕简:"我知道你会回来,从不担心你走丢。“
“那我美不美?”
长笙笑出声来:“美,我家阿简,是我见过最美得姑娘”
某个傻姑娘像是吃到了蜜糖,开心的走到了镜子前接着臭美,长笙笑着拿起了书。
某一年慕简从外面带回来一只幼猫,骨瘦如柴,全身布满伤痕。
慕简抱着它站在家门口眼泪汪汪的看着长笙:“阿笙,我们养它吧,你看它多可怜。”那只猫似乎懂慕简的话,也泪汪汪的看着长笙,一人一猫就这样可怜兮兮的看着长笙。
长笙从她的怀里抱过了那只猫,接了碗水放在地上,轻柔的放下猫,看到它乖乖的喝水后对慕简说:“明天带它去医院。”慕简冲上去抱住长笙,他看着怀中的姑娘,满是宠溺。
几周后“肉团”已经圆润了起来,慕简发现长笙比她还会照顾肉团,他会拿着路边折来的狗尾巴草逗弄它。会抱着它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打理毛发,她突然有些,羡慕肉团。
慕简问他:“阿笙你养过猫吗?”
长笙想了想点点头说:“恩,84年开始养的,好几年了。”
“那你哪天带出来让我看看好不好?”
“去照镜子。”
慕简搞了好久没有明白,长笙一脸嫌弃的模样看着她说蠢。
一年后肉团终是离开了,慕简为它立了个小小的碑,她将自己关在了房门里不吃不喝,长笙站在门口无可奈何。
慕简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的猫叫声,急忙打开了门,却看到长笙站在门口,她拽住长笙的衣袖,声音哽咽:“阿笙,我舍不得。”
长笙抱住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慕简抽泣着对他说:“阿笙,我们把你养的那只猫接过来好不好?”长笙听了,哭笑不得。
某一年,长笙去了外地,慕简想了想,写了一封信给他,一周后长笙回到了家,那封信也被退了回来。
许久后的一天长笙拆开了那封信,看着眼前的妻子眼含戏谑,轻声读出了信上的内容:‘闻君在何所,青鸟舒锦翮。”慕简红了脸刚想逃走,便被他紧紧的抱在了怀里,长笙亲吻着她的额头说:“阿简,我一直在。”
某一年慕简生病住进医院,晚上不知为何突发高烧,长笙坐在她的身边,浸湿毛巾为她擦拭,慕简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长笙的歌声,温柔的歌声。
几次听下来,慕简学会了那首歌的旋律,可是问长笙如何唱的时候,他总是别过脸说不会唱。
慕简最终只学会了那首歌的调,却不会唱。
某一年长笙心血来潮,不知从何处找来一辆60年代的自行车。
在一个温暖如春的下午,慕简穿上了粉色的旗袍,在长先生的软磨硬泡下,慕简终于坐上了后座。
那天的长笙就像个小孩,载着慕简绕了一圈又一圈,有时松开双手吓吓慕简,有时慢慢的骑着,两人一起看着路旁的风景。
长笙看着前方扬起了微笑,轻声的对坐在身后的人说:“长太太,我爱你。”慕简环紧了长笙的腰,靠在他的后背,红了耳根:“我也是,长先生。”
1992年,他们的女儿出生,在那一天,长笙在他们的家门口种了一棵梨花树,他说:“希望我们的长安像这颗树一样,干净,纯洁。”看着屋内的妻子和孩子,眉眼温柔。
慕简问他为什么要给孩子取名长安,他看着自家的姑娘说:“我希望她可以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1993年的十二月下旬,长笙查出了脑癌,恶性。那时的长笙,已经行动不便。慕简看着病床上日渐消瘦的长笙,泣不成声。
1994年的一月一日,长笙在他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那天,离开了慕简,永远的。
那一天,长笙的状态格外的好,让慕简推着他去医院的花园里散散步,慕简看着微笑的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长笙看着她的眼睛说:“今天的阳光好温暖。”慕简握着他冰冷的手说是,明明想笑,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长笙艰难的伸手帮她抹去眼泪,笑了笑说:“阿简,其实我不害怕死亡,我只是怕,如果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速度也渐渐的慢了起来,却()依旧笑着:“阿简你要坚强..下辈子...我还..想遇见你..我还想将你..娶回家我还想..为你一个..人..做旗...袍....”随着最后一个字音的消失,他的手无力的垂下,闭上了那双温柔漂亮的眼睛,慕简看着他,一滴眼泪都掉不来,慕简只是难受,很难受。
她的世界,抛弃了她。
那一天,寒风刺骨。
那一年,慕简35岁,长笙38岁。
从那以后,慕简爱上了旗袍,永远都穿着他做的旗袍。
从那以后,慕简学着长笙,学着他经营店铺,学着他笑的弧度,学着他温柔的样子。
从那以后,慕简再没有哭过。
四、
太阳缓缓的落下,天边的晚霞很是漂亮,母亲侧身看着远方,长安这才发现她的耳鬓已经有了白发,面容不再年轻,手也不再柔嫩。只是她的笑容,从来没有变过。
母亲收回了目光,习惯的将耳边的散发掖在耳后,站起来摸了摸长安的脑袋对她说:“长安,我们今晚吃你最爱的红烧肉。”
长安看着她的背影,却感到满是凄凉和悲伤。
二十岁的长安长大后,离开了这个小村庄去了大城市,而母亲却无论
如何也不肯离开,长安问为什么,母亲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父亲的照片,长安叹了口气,却无可奈何。
二十三岁的长安接到了家乡医院的电话,那边的大夫说母亲时日无多。长安请了假回了家,母亲躺在病床上对她笑的一如往日温柔。
长安握着母亲的手,为她揉按着,母亲抬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轻声的对长安说:“长安,我昨晚梦到你父亲了,他笑着对我说来接我回家。”
长安问母亲为什么那么多年不再嫁,母亲愣了一下:“你父亲就是()我的全部,我的家。”
长安问母亲,认识父亲后悔吗,母亲笑的如同十八岁的姑娘:“认识你的父亲,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
长安问母亲是不是和父亲一番丰顺,母亲摇了摇头:“一路上有很多苦,只是没必要让你的父亲知道,你的父亲只要知道我爱他,就够了。”
母亲对长安说:“你父亲等了我几十年,我也终于,能去见他了。”
当晚,母亲病危,被推进手术室前一直握着长安的手,一直叫着‘阿笙’,长安第一次看到母亲流泪,即使她笑着。
2015年的冬天,长安母亲去世。
安置完母亲的后事,长安回到了那个小家,母亲的旗袍一件件整齐的挂在那里,父亲的相框落了薄薄的一层灰,长安看着熟悉的一切,哭的泣不成声。
长安突然想起,某些夜晚,母亲总是轻抚着父亲的照片,眼中满是悲伤,长安拿起父亲的照片,相框的背后刻着字,是母亲的字迹:“岁月如歌,不如你。”
长笙爱了慕简十年,他的爱停在了三十八岁。
慕简爱了长笙大半辈子,她的爱直到了尽头。
长笙只有三十八年,慕简只有一辈子。
一、
我第一次遇到那个人,是在一家精神病院里,她与别的病人不同,只会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看向窗外,我走进了她的房间蹑手蹑脚的像个小偷,她转过头来看向我,脸上扬着温柔的笑容,她说:“你是新来的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我对她摇摇头:“我只是来这里的义工。”
她指了指床边的凳子对我说:“要坐在这里吗?”我点点头,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她坐在我的旁边,双腿垂下,我近距离的看着她,很漂亮,就像洋娃娃一样,她低下头,笑的眉眼弯弯。
她告诉我,她叫乔鸢,今年25岁,我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看上去如此正常。
她歪了歪头说:“恩..我忘记了,好像是医生说是什么症来着..”我看着眼前似乎是十六岁的姑娘,笑的无奈。
突然间她握住了我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她的眼睛似乎闪着光,她说:“你要听我讲故事吗?”我看着她的眼睛不忍拒绝,我说好,她放开了我的手,闭上了眼睛。
她说,这个故事很长很长,这个故事很简单很简单。
二、
乔鸢和林笙是青梅竹马,林笙弹钢琴,乔鸢就去学芭蕾,林笙考年级前三,乔鸢就拼命的学习,乔鸢说:“我愿为林笙放弃一切,包括自己,我也愿为林笙改变一切,包括自己。”
舞台上的女生努力的踮起脚尖,伴着优美的钢琴声,不停的旋转,白色的舞裙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显眼。
“嘭——”原本在台上一直旋转的女孩,这时却跌坐在地板上,优美的钢琴声也在此时嘎然而止。
乔鸢忍着疼,努力的站起身来,转过身看着坐在钢琴前的男生,眉眼弯弯:“林笙,我跳的好不好?我练了很久的。”
林笙没有回答她,径直的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说:“上来,我带你回家。”
乔鸢靠在林笙的背上,嘟囔着在他的耳边说:“阿笙,你看月亮在和我们一起回家呐。”林笙轻笑了一声:“乔鸢,你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乔鸢一本正经的说:“(Meiwen.com.cn)本姑娘今年18,正值一朵花,如果被你摘回家,也勉强可以接受。”
林笙没有说话,直到他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背上的姑娘早已闭上眼睛熟睡过去,林笙轻叹一声说:“恩,长大我娶你。”
当第二天晚上乔鸢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一脸笑意的站在舞台后场时,林笙一脸平静的对他说:“唯一一次。”
灯光璀璨的舞台上,乔鸢紧张的看着台下的观众,恍惚间听到了林笙的声音,她微微一笑,抬起手臂,摆好开场的动作,随着钢琴第一个音的落下,她旋转起来。
每一次的跳跃,每一次的旋转都如同练习的那样完美的契合,林笙不停的弹着钢琴,动作如同流水般的完美,那般优雅,他稍倾过脸看着乔鸢,眼里满是温柔。
乔鸢不停的舞动着,在温暖的灯光中眩晕,汗珠不停的从她的额头上留下,她的微笑却越来越灿烂,她似乎看到,林笙在前方向她伸出手,笑的温柔,突然间,乔鸢从舞台的边缘跌落,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台下的观众一片哗然,他们看到那个优雅的钢琴师不顾形象的跑到台下,紧紧的抱住跌落的姑娘,向场外跑去。
乔鸢微微的睁开双眼,意识一片糊涂,眼前只是一片模糊的白光,福尔马林的味道充斥在鼻尖,她感觉到手中满是温暖,慢慢的转过头看着床边的人,模糊中他的五官慢慢清晰,是乔鸢最熟悉的样子。
林笙放开了她的手,面无表情,起身要走时,她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拽住了他的衣袖,她小声的对他说:“阿笙,不要丢下我。”
林笙转过身,将她拥入怀中,他对她说:“乔鸢,那一刻,我很怕。”林笙感觉到,他的后背一片湿润。
清晨,阳光照过玻璃,映射在她的脸上,笑意暖阳,她看着林笙的眼睛说:“阿笙,你是不是喜欢我?如果喜欢的话说出来我会接受的哟!”一阵寂静,她的眼底满是失落,却笑嘻嘻的说:“哈哈哈哈被我吓到了吧,其实我知道的你不喜欢我的啦,哈哈哈我是逗…”
“我喜欢你。”乔鸢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笙,惊讶和欣喜难以隐藏。
林笙动作温柔的为她掖好背角,轻声的对她说:“如果说出来会让你安心的话,那么我喜欢你,乔鸢我喜欢你。”
乔鸢的眼角有泪珠滑落,她轻声的说:“那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哦,即使死亡,也要等着我哦。”
自从林笙对乔鸢说出喜欢你后,乔鸢每天在病房里笑的如同五月的鲜花一样灿烂,突然她看着喂她喝粥的林笙,不甘的情绪油然而生,小声的嘟囔着:“明明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和阿笙的同台演出的机会,可是..就被我这样..破坏掉了..我可是和阿笙,练习了很久的。”
林笙听到了她的嘟囔,放下了手中的碗,面无表情的说:“乔鸢,你如果不提这件事我可能还不会家暴。”乔鸢顺势的握住了他的手说:“哎阿笙你看,外面下雨了哎。”
林笙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晴天,点头说是,然后看着床上笑的花枝乱颤的姑娘,扬起微笑。
三、
等到乔鸢出院时,已是一个星期后,林笙看着拄着拐杖艰难上楼梯的乔鸢,叹了口气后抱起了她,用下颚蹭了蹭她的头,在他怀中的乔鸢双颊绯红,不顾别人的眼光将她放在教室里的座位上,在她的耳畔小声的说:“放学等我,我带你回家。”乔鸢点点头,笑弯了眉眼。
放学后林笙却没有看到本该坐在教室里的乔鸢,随手拦住一个男生:“乔鸢人呢?”
那个男生一脸疑惑的样子看着他:“不是你让乔鸢去天台找你吗?她十五分钟前就收拾好东西上去了”
林笙蹙紧了眉头,不停地向天台跑去,就在准备推开天台的铁门时,他听到了乔鸢的声音,放下了手,失去了推开那道门的勇气,乔鸢的每句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漂亮的女孩子站在乔鸢的对面,她对乔鸢喊着,一脸疯狂:“乔鸢!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能和林笙在一起!论样貌我不输给你!论才华我比你好!论学习你不知道比我差多少!凭什么!凭什么林笙喜欢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我好只会撒娇的人!”
乔鸢看着对面疯狂的女孩,一脸平静:“每个人都这样问过我,凭什么,凭什么和林笙在一起的人是我。”她的笑容苦涩:“林笙很优秀,优秀的让人无法触及,可是我,什么都不是,不及他的十分之一,但是…”
她的眸眼中漾起了温柔,声音变得坚定无比:“我喜欢林笙,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刻起,我知道自己不够
再次踏入这座城市,已是十年以后。
为什么非要是十年?许叶讨厌极了这个数字,一个十年,将多少人分离,甚至陌路,比如她——和陆繁……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许叶下了飞机,拉着行李箱,轮子摩擦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这声音,持续了很久。
她拦下一辆的士,报出了一个地名,便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位上,侧着头,看窗外那变的已经有些陌生的景色,倒是司机十分热情,絮絮叨叨不停的说着,也不管许叶理不理他。
“姑娘啊,你是本地的?”司机自己说了半天,许是感到没趣,一边看路一边歪头问向旁边的许叶。
“嗯,我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出于礼貌,许叶还是回答了司机的问话。
下了车,许叶将行李箱竖在一旁,看着面前有些显旧的高大的别墅,愣了愣,上前摁了门铃,见到的是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开门的保姆吴阿姨。“哎呀,叶子,你回来了,许姐上午还念叨着你这两天就要回来了呢,快进来,快进来。”她拎过许叶的行李箱子,回头喊,“许姐,叶子回来了!”
许叶还有些愣愣的,十年未见,连当初照顾了自己五六年的吴阿姨的眼角眉梢都饱增了几分风霜,她笑笑,“吴阿姨。”“哎,”吴阿姨有些圆润的脸上笑容更甚,“叶子,你们母女去聊,阿姨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说着,又“蹬蹬蹬”地跑去厨房。
闻声下楼的许妈妈,看到了许叶,眼中渗出了水光,许叶眼睛也是酸酸的,冲上去,一把抱住许妈妈,泪水终是没有忍住,打湿许妈妈的肩头,“死丫头,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许妈妈轻轻拍了拍许叶的后背,话里虽是埋怨,却是透露着藏也藏不住的喜意。“自己一个人生活能照顾好自己么。摸着都瘦了,回来住,妈一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妈,你当是养猪呢,还白白胖胖。”许叶小声嘟囔,心里却涌出了一股暖意。
饭桌上,许妈妈和吴阿姨不断询问许叶十年里在美国的生活情况,说着说着,许妈妈又想到了什么,“叶子,你在国外……交男朋友了么?”
“男……朋友?”许叶有点懵,国外生活十年,的确有不少人追过自己,也有几个无论长相、家庭背景都还不错的,可都被自己一一婉拒了,后来,那些人也基本成家,自己哪来的男朋友?
看见女儿这幅结结巴巴的模样,许妈妈心里便清楚了,语气顿时一转,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说说你,都25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你还真想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啊!”许妈妈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干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啪”的一声把许叶吓了一跳,“妈给你准备准备,明天你就给我相亲去!”许叶正要反驳,就被眼明手快的许妈妈用一块鸡翅堵住了嘴,“唔唔”许叶鼓着嘴巴瞪眼,“抗议无效!”
许叶好半天才把嘴里的鸡肉咽进肚子里,吐出几根鸡骨头,“妈,25哪大了,现在30才结婚的大有人在呢!”
“你是不是现在还想着那个小子呢?”
谁?陆繁吗?许叶没有说话。
“想着也没用了,叶子啊,陆繁早都结婚了,儿子都一岁了。”许妈妈颇有些惋惜,“你说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对你也好,人品家室样样都不赖,你怎么就没抓住呢……”
他结婚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许叶耳边炸开,她心里升起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低下头默默扒饭。
说起许叶和陆繁的恋情,倒是简单明了,那时候,许叶15岁,陆繁18岁,两个人在最美好的年龄相识相知相遇相恋,像其他情侣一样的相处,若说陆繁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使许叶一直念念不忘,或许是因为他是她的初恋吧。
女孩子多少有一些初恋情结吧。
至于分手原因,更是简单的没法再简单,误会,永远是许多情侣无法逃过的劫难,他和她亦未逃过。
对许叶来说,陆繁,就像自己人生中第一颗所尝的蜜糖般,永远是最甜最特别的,他完成了许叶少女时代的一个甜美的少女梦,即使二人分离,即使她为了他十年单身,独自一人,她也甘之如饴。
第二天。
许叶还是没躲过,被许妈妈精心打扮了半天,然后将她押到相亲地点,令她惊讶的是,她的相亲对象竟然是高中时期追了她很久的唐泽。
她有些尴尬。
“你似乎很惊讶。”唐泽站起来,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十分绅士的为许叶拉开凳子。
两个人聊了聊近年各自的生活,谁都未先提相亲一事。
许叶忽然觉得肚子有些不大舒服,“抱歉,我去下卫生间。”
唐泽颔首,“出门左拐。”
出了屋子,许叶反而肚子不难受了,可能太紧张了吧,她想。她打算走一走再回房间。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陆(MEIWEN.COM.CN)繁——和他的妻子。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会主动与她打招呼,还是当着他妻子的面。
“这是我妻子。”他向许叶介绍站在他身边的女人,看了看许叶,又张了张嘴,大概是想向他妻子介绍她,可又无从开口。
“许叶。”听了这个名字,他妻子的面色霎时有些难看,显然是听过她的名字,也知道她曾经和陆繁的关系,但是又很快浮现出了优雅的笑容,将那抹不大自然完美的掩住。
“你长得很漂亮。”
“谢谢。”许叶很客套的回复。
回房间的路上,她走的很慢,十年时间,如此之长久,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坚持孤身十年,是因为足够爱他,可今日一见,她忽然清醒,她,似乎并没有她想象般爱他,甚至连喜欢,都仅剩微末了。
十年坚持,真正原因,或许不过是因执念,似乎足够坚持便是足够爱他似的。
她忽然明白,昨日妈妈说他已经结婚,她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面,有一些是不知这十年到底是为何坚持的茫然,还有一些,更像是心头一道负重的枷锁,悄然解开。
她和他,终究在这十年光景里,渐渐失散,愈加遥远了。
没有什么虐恋情深、久别重逢,不是所有人都像赵默笙和何以琛一般,用那以年来计算的日子里,在心底与对方纠缠,不是所有离别都有重逢,那不过是电视剧里演出的一个许多人心底的一个梦罢了。
她轻松了一口气。
梦醒了,她也应该拥有新的生活,弥补十年一来的缺憾了。
人生短暂,有几个十年供她那般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