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价值,究竟通过什么体现出来。我们是否可以说,一个亿万富翁的人生价值比一个清洁工的人生价值更高,或者我们是否可以这样说,一个农民或者工人的价值(Meiwen.com.cn)与公务员相比一无是处?我们看一座山,是否认为山顶比山脚更漂亮。我们看一棵树,是否认为树叶比树干更有味。
各层事情,都有人去做,各层事情,都有价值在体现。把一个层面所做的事情与另一个层面所做的事情拿来相比来得出谁的价值更大,是无论如何都不可理喻的。今天,景山小爷在这里给大家洗洗耳朵,让所有的人都可以在心态上得到摆正,并不以众人的好恶去做事,安心从事自己手头本职的工作,从而不想入非非,不乱来事。
在此,景山小爷要说的是,人,各不相同,不要去追求他人口中所谓的成功,不要使自己胡乱的走上一条不符合自己的发展道路。这么说,可能使很多人不理解,他们一心想学榜样的力量,希冀有朝一日能,成为第二个,与榜样一模一样的人。
一般来说,人们喜欢以所挣钱的多少来标榜自己是否更有价值。但人类的分工并不以金钱的多寡来衡量价值。唯一使人变得更有价值,是他对社会所作出的贡献度,正如农民产出粮食,工人制出产品,其价值远超金钱之上,是凝结在商品中的无差别劳动。
多数人喜欢成为少数人,因为少数人拥有着多数的资源,多数的资源意味着,在生活上可以更安定,在精神上,可以更容易被尊重,人们更可会因资源的多寡而决定是否对一个人进行认可。这就是为什么较多的人希望成功的原因。但景山小爷却说,丢掉不切实际的幻想,去安心的从事属于自身发展的事情。不要嫉妒,不要慌,不要着急。稳扎稳打,循序渐进。
满足于手中的工作,显得尤为重要,并认清自身现实的处境,试着接纳,试着改进。投入一颗竭诚的心灵去做事,并不希冀它能有所回报,并更少的关注那些成功的案例,如此就可使心安定下来。来吧,都来听景山小爷说话,丢掉你们不切实际的幻想,安心的从事手头的工作。并使心情宁静下来,烦恼则就变得更少。追求错误的东西是痛苦产生的根源,从事恰当的事情是快乐持续的基础。再不要认为做这个工作是没有前途的了,再不要说做这样的生意是不赚钱的了,再不要说种地是没钱可赚的事情了,记住,价值,超越金钱之上。
现在,把你们耳朵中杂乱的频率调出去,唯一听景山小爷对你们说的话语,如此,你们就能得到真正的意思。愿更多的人能够听到景山小爷说的这些帮助他们的话,如此,我就不甚欣慰了。
景山小爷/2016.5.31
“上帝爱我,所以惩罚我。”我说,上帝在第十九层地狱,若想见到他,要先穿过前十八层。那么,就让上帝赐我一颗平静而坚忍的心,接受不可改变的,改变可以改变的……
2014年5月,离高考仅有二十几天了。三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均创下一中历史上的最高纪录,我对即将到来的高考充满了信心。
伴随着高考的日益临近,夏日的天气也一天比一天炎热。在洗澡时,我发现身上出先了一批细小的出血点。我以为是过敏,过几天就会好,于是也没去管它,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高考备战中。然而,皮肤上的出血点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消失,反而日益增多,逐渐遍布全身,同时身上出现了一块又一块青紫色的淤斑。妈妈用艾叶水给我擦洗,但一点效果都没有。我不得不顶着三十九度的酷暑,穿着长衣长裤去上学。
到了六月底,学习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而我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差。我开始不断地流鼻血,止都止不住。身上的淤斑也越来越多,连眼皮、耳朵上都是。父母焦急地翻着各种医书却不得要领,而我坚持要等高考完后才肯去医院。于是日子一天天滑过,高考的压力和身体的不适弄得我焦头烂额。我咬着牙,默默地承受着别人不用承受的压力,不让老师和同学知道。
终于进入了七月,学校已经停课,我也开始吐血痰。七月七日,我同数万考生一道进入考场。七月九日,上午考完最后一门,下午我便住进了医院。验血的化验员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连续采了四次血后,终于无可奈何地把化验单递给我。血小板仅有11个单位,而正常人应是100—300个单位。
我躺在病床上,手上插着吊针,心里却在计划着暑假如何度过。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后面将有一段如此艰辛的日子在等着我。
第一次骨穿,结果是骨髓轻度左移,怀疑是再生障碍性贫血,但随后又被否定。十天以后,病情没有好转,于是父母带我来到天津市中国科学院协和医院血液病研究所。
第二次骨穿,确诊为原发性血小板减少,是一种比白血病还稀少的血液病,至今原因不明。同时注射大剂量激素和丙种球蛋白。每天几千元的花费让本来就不富裕的生活更加拮据。
父亲像小学生一样跟在医生后面抽空子就问,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我看着心里酸酸的。在父母心目中,我这个让人操心的女儿远比自己重要。
如此低的血小板,随时都可能引起大出血。如果出血部位在内脏或脑部,那后果不堪设想。天已经很黑了,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我一直不愿承认,不敢面对的问题终于和我面对了,那就是死亡。死去,像什么?夜那么黑,我突然感到十分害怕。我流泪了,一向自诩为坚强的我偷偷哭了。夜里我躺在床上,听外面不知名的夏虫鸣叫,越发显得夜寂静得怕人。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白色,到处都是白色,令人压抑的白色。我蜷在宽大的病号服里,窝在床上,伸出一双被扎得稀烂的手,试图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肉体与灵魂都不是我的了,只有痛苦是我的。
每天一瓶一瓶地往体内输液,又一筒一筒地从体内抽血。我开始沉默了,闭着眼睛接受这一切。痛苦,生命的孪生姐妹,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让我清楚地意识到生命的存在。在忽然到来的命运面前我茫然若失,咀嚼着失意和无奈。
高考已经结束,来得轰轰烈烈,走得平平淡淡。我考出了711分的好成绩,名列全岳阳市第四,湖南省第一百零一名。我一直向往的北京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开始招生,它所要求的分数,视力,以及一米六五以上的身高,我都达到了,于是它通知我去面试。我满怀希望,以为我的梦终于能够实现了。可就在面试的前两天,大剂量的激素使我的容貌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令人无法面对的变化。医生轻描淡写地说这是常见的药物反应,没什么大不了的。说没什么大不了,可这足以让我无法通过面试!
失去了原来清秀的面容,失去了就读那所大学的机会,我不知道为什么命运对我这么不公,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打击。我苦苦奋斗了这么多年有什么用?我忍病参加高考又怎么样?我考出了高分又如何?全是徒劳!全是泡影!
我很愤怒,也很委屈,但我没有流泪。我不会再流泪了。哭,哭有什么用;眼泪,眼泪有什么用呵!
我失落的理想,我精神的家园,那个我不知念了多少遍的名字,无数次在漫漫长夜激励我奋斗不息的名字,就这样与我失之交臂。在人生这样一个路口,我感觉到一阵痛,难以名状而又无处不在。
已成为事实的东西,我没有办法改变,那就只有接受,尽管痛苦但无可奈何。现实不能调整,能调整的只有自己。
一切都是注定,一切都是命运。
是不是人永远无法与命运对抗呢?是不是命中注定的东西永远无法改变呢?无论我考前多么用功,无论我模拟成绩多么优异,无论我的心态多么平和,都抵不上命运安排的一场病。这场病破坏了我的身体,改变了我的容貌,阻挡了我的前程。我本应该是出色的,然而面对自己孱弱的身体,我无处可逃。
为了治疗的方便,我填报了本省的湖南大学。入学后,我不得不拖着病体辗转于学校和医院之间,放弃一切活动,放弃一切竞争,我默默地做着我应该做的事。
在艰难的生活中,偶尔我也会抬起头来回想当初高中时的岁月。那时,市三好学生属于我,百人乐队指挥属于我,作文、英语、化学、生物竞赛一等奖属于我,钢琴、演讲、辩论、主持大赛第一名属于我……可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全变了呢?为什么我要失去这么多呢?我想不通啊!
就这样,看似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大学也快一个学期了。可就在今年一月份,我突然口鼻出血,到湘雅医院一检查,血小板竟然只有4个单位。医生一边给我输血,一边下了病危通知。由于失血过多,我的血色素降到了7克,血压也降为90和40,心跳更是每分钟50次。第三次骨穿后,医院对我进行了全脾切除手术,谁知80%的有效率中竟然不包括我。手术后我的身体更加虚弱了。
无奈,只好再次使用激素。药物的副作用全都积在我体内,18岁的我不得不接受这些残酷的事实。
这就是我的命运吗?为什么上帝赐与我许多优秀的资质,又一项一项地从我身上夺去呢?在该美丽的时候不美丽,在该健康的时候不健康,在该奋斗的时候不能奋斗。唉!你们所惧怕的地狱,却是我向往的天堂。我就像狂风里的一枝小蜡烛,虽然燃着,但却燃得那么微弱,那么艰难!
医院又挂起了白帆,因为邻房的那个女孩去了,和我一样的病。我有一种在梦幻中的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那个十五天前还笑着同我打招呼的女孩呢?她才二十一岁啊,二十一,多好的年龄!然而她就这样一语不发地去了。她的母亲呢?能承受这痛失爱女的打击吗?她会怎样地以泪洗面,度日如年呢?尘归尘,土归土。这就是生命,来自虚无又返回虚无。二十一年,她给这世界留下了些什么?而我们呢?我们又曾给这世界留下些什么?
死者已矣,生者何堪?
这就是生命吗?如此坚强却又如此脆弱。一个人活着不容易,却这么容易就死去了。如花美眷,荣华富贵,最终化作幻梦一场。
这就是死亡,一切静止,一切消失。苦恼的事,快乐的事,都没有了。过去的困顿,过去的繁华,都消失了。这就是死亡,躺在那儿,任人凝视,任人伤感,一切无知。谁能明白这个冰冷的身子曾有一个怎样的世界?谁能明白这人的思想和意志曾影响过多少人?现在,烦恼没有了,欲望没有了,爱和恨都没有了。
争权夺利为了什么?勾心斗角为了什么?有什么用呢?我们都是在朝坟墓走去,和必一路上还争吵不休呢?
人生为什么充满了这么多的矛盾,苦闷和困扰?在许多解不开的纠结和牵缠之中,人到底该走往哪一个方向呢?
站在医院的顶楼,望着脚下明明灭灭的灯火,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觉得生命真的好卑微,有时坚如磐石,有时却又细若游丝。
父母所受的煎熬远比我大。看着别人的孩子健健康康地去上学,而我只能躺在床上,这种心情比凌迟处死还要残忍。我总期待这是一场恶梦,梦醒了一切就都好了。但面对现实,我们不得不为昂贵的学费和医药费担心。在医院抢救时,每天的医药费就高达四千六百元,而现在用药也将近每天两百元。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他们对我所倾注的爱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为了挽救我脆弱的生命,父母卖掉了钢琴,卖掉了房子,买断了工龄,为我在全国各地到处求医。这短短的半年时间,他们不知流过多少泪,又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看着他们日渐憔悴的样子,我却无能为力,我所能做的只有照顾好自己。在父母面前,我总是竭()力掩饰住自己内心的脆弱,而把坚强乐观的一面表现出来,因为我知道,父母有苦从不对我说,我的生命就是他们希望的唯一寄托。
医生警告我要避免用脑,避免劳累,但我从未放弃学业。我不敢计划将来,生活的变数太多。但至少现在,我要好好把握。因为在生活中,有那么多的爱伴我同行。
记不清是在第几次住院时,我的心情异常烦闷。精神和肉体上的痛苦让我无法忍受,寂寞和忧郁更令我苦不堪言。我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受伤的小兽,烦躁、委屈、伤心一股脑全涌上心头。我拒绝继续住院,我要回家!
就在这时,门外探进来几张熟悉的面孔,紧接着涌进来了一大帮人。是我的同学们,他们居然找到了这儿!我的心情一下子明亮了起来,笑容在每一个年轻的脸上跳跃。同学们有的捧来了一大束鲜花,有的塞给我一个布娃娃,有的给我递上了老师的课堂笔记。我听着他们迫不及待地讲述着校园里发生的新鲜事,忘记了苦恼,忘记了悲伤,完完全全地融入到这欢乐的气氛中。我要快些治好病,我要快些回到他们当中,这是我当时唯一的心愿。
也许上帝在创造人的同时也创造了苦难,这是人这个高级动物所必须承受下来的。每一个人所承受的多或少,重或轻也许只能由个人的命运来决定。苦难是人生的一个标志,它说明我们依然活着。如果一个人死去了,他当然不会有任何痛苦了,但他也不会有任何快乐。没有人能真正解释清楚一个人的生存哲学,这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东西。当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他留恋的东西、感动的东西,那他就不会选择死亡。他会活着,也只有活着,才能感受这世上的一切——痛苦或者快乐。沉甸甸的苦难让我们更深切地接近生命的本质,更真切地感受爱,体会被爱。
人类不论是谁,都拥有爱。为了爱,无论身在何处的人都会变得坚强。爱是人类所拥有的最伟大的力量,是由生命之泉沸腾而起的爱的力量。所幸我还能拥有这许多爱。
我爱这个世界,爱每一个人。爱是生命给人类最珍贵的礼物,也是我们能给这个世界最珍贵的礼物。每个人一生都会得到许多爱,并要付出许多爱。正是这些爱的瞬间,持续地温暖和关照我们,走过阴暗,走过泥泞,带给我们幸福和满足。上帝所创造的最伟大的东西,不是这个世界,而是爱呀!爱,就是一切!只要心存相信,总有奇迹诞生。希望虽然渺茫,但它永存人间!
早上还在睡梦中就接到了老爸的电话,劈头盖脸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我那时还处于迷糊状态,感觉就像听到一句没头没脑的电影台词。然而后面的话让我迅速地清醒起来,原来老爸老妈夜住旅馆遭遇小贼,相机、钱、证件都被偷走了。不幸中的万幸,老两口都没事,这让我放下心来。
“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损失的钱,我们总会慢慢赚回来的。”我安慰道。
他们这种开着摩托车逛全国的拉风举动一直让我既钦佩又担心——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在我看来,只要人能平安归来,在这种高风险的活动中损失点财物还是可以接受的。
为了安慰这两个饱经磨难的心灵,给他们以家的温暖,晚上我便计划着要在他们回来时做一顿丰富的大餐。前晚通宵未眠,早上七点多便到市场采购食材,之后便是整个上午的洗、切、炒、煮、蒸了,在他们回到家的时候,终于弄好了三个菜:韭黄炒肉丝、可乐排骨、翡翠豆腐滑蛋汤。看着老爸吃饱饭后抚摸着自己圆溜溜的肚子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我突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这场战争,终归还是我赢了。
一岁不到的时候,他得意地抱着我四处向人展览——“嘿嘿,这小子是我儿子,聪明,将来肯定是个小神童。”
幼儿园时最盼望的就是周末了,因为爸爸会从教书的小镇上回到县城的家里,然后,妈妈会做一周一次的青椒肉片。
小学,开始了我的受虐生涯。挨打,有无数的理由;被表扬,记忆中貌似没有过。
圣斗士热播时他不许我看,那我就躲在别人家门后透过门缝偷偷地看,默默地提升自己的小宇宙;家里的小说也不许我翻,那我就藏在被子里打着手电筒看——没有做不到,只要想得到。
八岁,为了躲避他的拳脚,我开始了反对暴力争取民主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离家出走。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成果是辉煌的、显著的,回家后非但没再挨揍,还享受了蛋炒饭的优厚待遇。
可惜由于斗争的手段缺乏进步和改良,自此之后,离家出走的成效就愈来愈小了。虽然老妈每次依旧都会担心得要死,但他已渐渐习惯并处之泰然了。因为他知道,即便不去找我,不用多久我也会安全回家的。这种斗争手段直到高中已完全失效——离家前逃掉的那顿饱揍等到归家后总会被加倍地施诸于我身——最后被我主动放弃了。
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及意志力的增强,肉体的折磨渐渐失效。然而法西斯的统治是多样化的,他开始寻找新的精神折磨的方法。他根据自己是数学老师,嗓门大的特点,想出了见血封喉的新招——每次训骂我时先是用略微平缓的语调,让我在他的骂声中逐渐放松警惕,直到我昏昏欲睡之时,他便在一秒之内爆发,以几十年大嗓门上课所累积练成的“狮子吼”冲着我咆哮:突袭而至的巨大声浪、近在咫尺的长年烟熏而成的黄斑大牙、海量般喷发而出的如“暴雨梨花针”般的唾沫(四川唐门独家暗器)……
所有这些,都会在一瞬之间将毫无防备的我吓得灵魂出窍、抖如筛糠。每值此刻,在卑鄙的偷袭得逞之后,他狰狞的嘴角边都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毒笑,其阴暗的心理也由此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可我就是那么容易被你鱼肉的么?也不想想我是谁的儿子?!
随着我对敌经验的逐步丰富,心理抗压能力渐臻于化境,终而达到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境界。渐渐,他也发现我再也不为他的瞬间暴吼所动了——“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而不动”——他再怎样增强自己怒吼的爆发力也无济于事了,反而显得自己像小丑一样。
终于,他也只好无奈地放弃了此一折磨我的变态嗜好。从那以后,我的心理素质提升到了一种前所未有新境界——经历过这样魔鬼式的训练,还有什么气势汹汹的责骂可以吓倒我吗?!——孩子们,所有暴父都是纸老虎!
高中,他担任我们班的数学老师,大嗓门依然如故,由于要求严格、形象威严,班上的同学大多怕他:这方面最夸张的一个例子是,高中班里一个数学不好的女生,大学毕业后回我们学校教语文成了我爸的同事,但某次同学聚会时她竟然告诉我,她最近还在梦中见到了怒吼着的唐老师,以致于她冷汗津津地从梦魇中被吓醒。
每当此时,我心中便会升腾出一股无法遏抑的自豪感——嗓门大算什么?!再凶残百倍的拷打咱都经受住了,自幼的革命经历早已造就咱的铮铮铁骨!
填报高考志愿时,他根据我的平时成绩最后决定让我填报南京理工。不!我坚决不!斗争要讲究策略,我一开始坚决要报北大,非北大不考!双方僵持不下,最后我作出让步,不给报北大那就报中大,再不行我就不考了!
这一仗赢得凶险啊,若是我一开就说报中大,多半是不成的,正所谓“取法乎上,得乎其中”。他最后即便同意了,也不忘咬牙切齿地对我说:“今年就由你了,明年就再由不得你了!”
电话查到高考成绩后,他带着疑惧以及对梦幻破灭后的痛苦的警惕,坚决让我再多查一遍——“这是你的成绩么,怎么可能这么高?一定是搞错了!”
最终知道被中大录取时,我们终于在时隔十多年后再次躺在同一张床上,和衣而卧,聊了个通宵,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出门去学校里到处闲逛——等着别人问他儿子考得怎样。
大一刚入学时,通过长途电话听得最多的嘱咐就是:“老子跟你说,你娃一天给老子认真点学习,千万别被学校退学了!”——天,我就那么差么?!当退学渐渐看似不可能时他又有了新的担心内容:“你能按时顺利拿到学位证么?!”
大五了,临近毕业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不错了。我告诉他,我要考研,考北大。反复叮咛一句话——“考不上一定要做好找工作的准备啊。”
考研初试结束后,爸妈春节来广州玩,当他躺在牙椅上我用口镜拉开他嘴角看到他满口烂牙时,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很虚幻的感觉——这是那个欺压我多年的男人么?现在就这样软弱无助地躺在这里任我宰割。
当快机钻开他的龋齿时,他忍不住嗷嗷叫疼,我阴暗的心理竟然会忍不住一阵暗爽——哈哈,你也有今天?最后一共给他做了如下的治疗:洗了全口的牙,补了四个楔缺、两个龋洞,另外还做了一个根管。
当我的知被北大录取后立马打电话给他,他正在开会,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只淡淡说了句:“祝贺你了。”起码语气是淡淡的,远没高考结果出来后的那种欢欣雀跃,电话那头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我不得而知。
昨晚我感到自己胸闷气短很不舒服,他便开着摩托载我出去兜风,在山间的公路上我们停下来休息,父子俩望着路边的野花和远处山谷的绿块农田,都默然无语。突然间,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他一句:
“你承认这么多年来,最后是我胜了么?”
他嘿嘿傻笑,并不作答。
每一位父亲都会试图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塑造儿子,以自己的人生经历作为参考的基准来为他的儿子设计人生,而真正有独立思想、自由意志的儿子往往又要极力挣脱父亲的掌控的。
这就注定了,父子之战,无可避免。
这是一场关于成长、关于人生、关于前途、关于命运的战争。倘若是战败,即便获得了世俗所认同的成功,却也很难走出自幼时即笼罩于其中的,父亲巨大身躯所投射下来的阴影,去闯出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地。
每一个男孩,都必须将自己的父亲打败,才能成为真正的男人。我们都必须战胜自己的父亲,完成自己成长的蜕变。在成为父亲之后,再期待着被自己的孩子打败。
虽然还无法预料多年之后下一场战争的结果会是怎样,但目前令我感到庆幸的是,这一次,是我胜了。